其实,这段时间张俊山按照大夫的叮嘱,一直按时去医院做例行检查。他的左腿腿肚子的肌肉撕裂已经愈合了,所需要的只是康复训练了。
他懒得去找康复师帮助恢复训练,因为上一次受伤后的康复,就是他自己按照大夫给的流程指示,自己完成的。现在他每天都在做这些康复活动。
尽管如此,他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尤其是那些周末能经常碰到他和绮姿的邻居们,有任何闲言碎语,他出门时还是带上轮椅和那副拐杖,一直是一副腿伤未好的样子。
为了能有理由把绮姿留在身边,这也是他精心构筑的外部形象,甚至绮姿也不知道他的腿伤究竟痊愈到了何种程度了。
为了帮助绮姿学车,接下来的这个星期,他还询问了一下系里的其他老师,也得到了一些现在学车的个人经验。他打算等到周末绮姿又来打扫卫生时,跟她分享一下。
星期六绮姿来了之后,张俊山明显能感到她与自己亲近了许多,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让人感到,这里就是她自己的家一般。
“绮姿,我在学校里也帮你打听了一下学车的事儿。”他手中干着活,嘴上与她聊着。“那些年轻的老师都说,上大学期间学车是最好的,因为你有很多空余时间,很好安排。一旦开始工作了,就会很忙的,很不容易找出时间来去学车了。”
“嗯,我也想尽快学会开车,这样咱们出门,我就可以帮你开了。”绮姿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头来对他说道。
“很快就要放暑假了,你不打算回家探亲吗?”他试探着问道。
“嗯—— 这个暑假我想留在这里学车,争取下学期开学前能拿到驾照。”绮姿兴奋地回道。“下学期我就是大四了,除了上课外,还要参加实习,毕业设计等等,会很忙的。”
张俊山听了心中暗喜不已,他也正担心,暑假期间绮姿如果回家探亲,那他会很想她的。
“噢,这样安排也挺好的。”他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喜悦,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不要忘了尽快告诉你的姥姥和姥爷哟。”
“嗯,今天晚上我就告诉他们。”绮姿回道。
她好像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其实心里却是很感动的。她记得以前她也只是随便提到,她基本上是在姥姥、姥爷家长大的,父亲很少管她,没想到张俊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通常在学校放假时,会清闲一些,因为不用给学生上课了,但是今年暑假会稍微忙一些,主要是研究课题。现有的课题正在攻关关键期,还要计划新课题,因为今年秋季又招了两个研究生,要做个计划。”张俊山已经把绮姿当作自己的家人了,所以把自己的工作安排都跟她讲了。
“今年暑假,我哪儿也不去,就去驾校,我一定要在四十小时的学车时间之内拿到驾照。”绮姿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听同事们说,假期学车的人很多,每次去驾校可能要等很长时间,而且轮到你时,也开不了很长时间……”他提醒道。
“啊?是这样啊。”绮姿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呀?”
“你从驾校回来,可以到我家来,就用我的车,我带你出去练车,怎么样?”张俊山提议道。
“那……太好了!”绮姿喜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惊喜过后,她心里颇为感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俊山,你……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一听这话,张俊山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真想说出“因为我喜欢你”,可是又害怕还没到那个时候,反而会把她吓跑了。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了,那可能以后,即使是现在的这种亲密关系也会无法维持的了。
说心里话,他最初的善心,纯粹是因为雪婉。因为绮姿是雪婉的女儿,属于爱屋及乌吧。
可是随着两个人相处的时间的增长,他早已意识到,绮姿不是雪婉,虽然两个人长得很像。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孩儿。现在的喜欢,既有雪婉的因素,更有绮姿本身的吸引力。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他不想让绮姿以为,他的喜欢是因为雪婉的原因。
“那—— 你说呢?”他忽然反问道。熟话说的好,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绮姿听了稍稍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我想……我们俩,可能有缘分吧?”她也忽然语出惊人,惊得他内心里心花怒放。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又把他拉回到了原地。
“我总觉得咱们俩……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张俊山真想告诉她,在她四岁时,他在她姥姥和姥爷家第一次见过她。那个时候的小绮姿,就聪明过人,而且也语出惊人。
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想等到某一天,他们俩的关系挑明了之后,再找机会告诉她所有的实情。
“啊……我在学校到处上课,很可能以前在哪里见过面吧。”他又用同样的说辞敷衍道。
“嗯—— 应该不是在学校里,反正就是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张俊山大笑道,“那——说不定,是前世姻缘吧,咱俩前世是一家人也说不定,哈哈哈哈——”他又半开玩笑般地撩拨了起来。
绮姿听了,脸颊瞬间变成了桃红色。
她抿着双唇,羞涩地回道:“前世的事儿……谁知道呢?”
中午吃完饭后,张俊山想打破从过去到现在的这个打扫卫生的节奏,通常他们都是继续打扫,这样到星期天中午就能干完了;然而今天,他建议二人出去散步,然后回来再继续打扫。
他之所以做如此改变,就是想让与绮姿在一起的时间能延长一些。
他们二人又开车来到了那个离家不远的中心湖公园。
像以前来这里时的那样,张俊山坐在轮椅上,绮姿在后面推着,从公园门口走进来,沿着环湖步行道往前走着。
步行道左侧都是高大的树木,是其后面那茂盛的原始森林的边缘。步行道的右侧则是微微向湖心倾斜的大约有五、六米宽的斜坡,斜坡上面全是嫩绿的草坪,以及栽种不久的清瘦的树木。
他们一路走过来,看着草坪上零散地分布着或躺或坐的游人,偶而也有在草坪上搭着帐篷的,大家都在尽情地享受着这属于自己的安静时光。
就这样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有着两颗大树的地方,停了下来。就是在这里,张俊山曾教绮姿学会了打水漂。张俊山下了轮椅,两个人来到大树下坐了下来,一边乘凉,一边闲聊着。
“这个暑假,我一定要把驾照拿到手。”绮姿侧头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张俊山,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肯定能做到的。”张俊山眼光温柔地看着她,鼓励道。“不过,我听其他老师说,很多驾校教练的脾气都挺大的,发起脾气来会把人骂得体无完肤、狗血喷头的,你要有心里准备哟。”
“我是女生呀,俺们本来就比男生要弱一些的。他们难道连女生都骂吗?”绮姿心里似乎略有怯意。
“没听他们说教练只骂男生的,你还是心里有点儿准备为好。”张俊山回答道。
“你就放心吧,教练要骂就让他骂呗,只要能帮我学会开车,骂两句也没什么关系了。”绮姿似乎又克服了那点儿怯意。
“想开了就好。教练骂人也是恨铁不成钢,也是为了学生好。如果学生很快就学会了,他们也就没有理由骂人了,你说对吧?”
“你说的对,俊山。”
两个人坐在大树的阴凉下,正聊得起劲儿时,忽然看到一只蝴蝶飞了过来,落在绮姿那伸直了的两腿前不远的草坪上。
“哎,俊山,你看,多漂亮的蝴蝶呀!”绮姿惊喜地指着脚边的蝴蝶给他看。
张俊山抬眼看时,只见那只蝴蝶忽然飞了起来,又落在了距离他不远的草坪上。
“我听说,两个相爱的人,如果活着的时侯不能在一起,那么他们死了之后,就可能会变成蝴蝶也要在一起的。”绮姿说道。
“你是说,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里那样的吗?”张俊山盯着那只蝴蝶反问道。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见那只蝴蝶忽然又飞了起来,围着他们二人转了一圈,然后便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