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柏油马路,蒸腾的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连空气都泛着焦糊味。杨武瘫倒在路边,碎石子硌进他的脸颊,粗糙的颗粒感混着鲜血的温热,在皮肤下形成尖锐的刺痛。他的白衬衫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后背上几道新鲜的鞋印呈青紫色,边缘泛着渗血的红,像极了赌场里庄家甩出的同花顺牌面 —— 那曾是他以为能逆天改命的符号,如今却成了命运的鞭痕。
“起来!” 刀疤的皮鞋再次踹在杨武腰上,金属鞋跟精准磕在他第八根肋骨处,发出 “咔嚓” 一声闷响。这声响让杨武想起三年前在工地摔断腿时的骨裂声,那时林小柔每天熬好骨头汤端到医院,汤面上浮着的油花像极了此刻刀疤瞳孔里的凶光。喉间涌出的腥甜混着尘土,他咬着牙没喊出声,只是像只被踩扁的青蛙般蜷缩得更紧,任由碎石子扎进掌心。
周围小弟们哄笑起来,染黄发的小弟用棒球棍敲打地面,“咚咚” 声混着蝉鸣,在死寂的街道上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刀疤揪住杨武油腻的头发,将他的脸硬生生提起来。正午的阳光劈开他的眼皮,迫使他直视对方右脸颊那道蜈蚣状伤疤 —— 十年前地下拳赛留下的纪念品,此刻在汗液浸泡下泛着暗红,像条正在腐烂的蜈蚣,每一节都爬满了杨武对 “力量” 的误解与盲从。
“看看你这熊样!” 刀疤咧嘴露出黄牙,唾沫星子混着烟味喷在杨武脸上,“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和小孩,得罪老大,值得吗?”
“相干……” 杨武的嘴唇裂开血口,声音轻得像蝉蜕,“怎么不相干?老子还上了她。”
“老大要和你说话。” 刀疤阴狠的眼神使他精神了许多。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狂呢?” 老大的声音从听筒里渗出,带着冷库般的冷凝感,“这事也就你死缺心眼能干出来,你说你这么善良干啥不好,偏要跟着我混黑社会?”
“善良?” 杨武想笑,却扯动脸上的伤口,“不算吧老大,我只是为了上那个女人而已。”
“烂情种,你小子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老大的话像把生锈的刀。
短短两句话使杨武沉默了。
“说话啊!” 刀疤的耳光劈在杨武脸上,金属戒指划过颧骨,撕开一道新的血口。
“别急啊老大,再过两天王老三的女人就要回来了,至少他们的孩子在我手里不是嘛。” 杨武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像块被嚼烂的抹布。刀疤的瞳孔突然收缩,身后小弟们交头接耳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他知道这句话是赌注,赌老大对王老三的忌惮。
“哈哈哈哈!” 老大的笑声像破风箱,“王老三根本不差这一个女人,至于这个女人……” 话音突然压低,带着零下十度的寒意,“我倒不是很了解。” 电流声中,杨武听见打火机点火的 “咔嗒” 声,那是老大抽雪茄时的习惯动作。
“不能够啊,老大?” 杨武的后背蹭到路面的碎石,疼得他吸气,“这个女人和我说的是,王老三去美国投靠她家亲戚的啊?” 他想起女人前天塞给他的机票存根,洛杉矶的航班时间精确到秒。
“现在不重要。” 老大的声音突然像冰锥,“重要的是你竟然在替他们养一个狗杂种。”
“带酒了吗,刀疤?” 老大的声音里带着狞恶的轻快。
“车里有一箱啤的。” 刀疤的嘴角咧开,露出犬齿,他从腰间抽出弹簧刀,阳光在刀刃上划出冷冽的弧光。杨武看见刀刃上模糊的自己,左眼肿胀,鼻梁歪斜,活像个被捏扁的橡皮泥人。
“好!” 老大的叫好声带着雀跃,“你把这小子的小拇指砍下来给我当下酒菜,记住我要原味的,我要让这小子变得更疯。”
弹簧刀抵住杨武右手小拇指的瞬间,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蝉翼振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盖过了刀疤的咒骂和小弟们的哄笑。
“等等!” 杨武突然大喊,刀疤的刀刃停在皮肤上方一毫米处。
“等什么等!一根手指一万!你自己说剁不剁?”老大的声音转变为不耐烦。
只见杨武含泪咬着牙边上的肉,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而另一边的刀疤则是咋着嘴说,“好事都让你小子摊到了,一万哎!够买你小子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