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像被揉碎的金箔,一点点洒在新兵连的操场上。刺耳的哨声突然划破寂静,惊起了营房檐下的麻雀。士兵们抓起早已打好的背包,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宿舍。迷彩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急促的脚步声与金属水壶的晃动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此刻的他们,动作迅速利落,确实对得起身上那身笔挺的军装。
新兵们列好队,整齐地站在操场上。这时,他们才发现今天的晨光下有些不太一样。平日里空旷的操场,此刻停着几辆车 —— 三辆军卡敞着后厢,墨绿色的车身蒙着层薄薄的灰尘,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旁边还停着一辆空调大巴,车窗紧闭,深黑色的玻璃像面神秘的镜子,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六连长张强手持花名册,站在军卡和大巴之间。他身姿挺拔如青松,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队列里的新兵。帽檐下的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平添了几分威严。“鲁非,二号车;黄奕,二号车;嘉鸿,一号车;卢西奥,三号车……”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每念出一个名字,就像敲响一记重锤,敲击在新兵们的心上。
队列里泛起了细微的骚动,新兵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疑惑。“班副,干嘛弄两种车?” 一个新兵扯了扯大刘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不安。
大刘昂着头,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不假思索地说道:“那还用问?去好单位的上空调车,去坏单位的上卡车呗。” 他的话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新兵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人眼神发亮,充满期待;有人眉头紧锁,面露担忧。
“冯国强,一号车……”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刚才问话的新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看了眼尘土飞扬的军卡,嘴唇微微颤抖,眼眶里泛起了泪花,但还是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一号车走去。每走一步,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大刘,二号车……”
大刘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昂首挺胸,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大步流星地朝着空调大巴走去,路过陈仔豪身边时,还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等我在好单位站稳脚跟,罩着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名单上的名字越来越少,满操场的士兵也陆续上了车。陈仔豪站在队列里,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离开,内心毫无波澜。
他抬起头,目光与张强连长对视。那一刻,他从连长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上空调车。” 张强说完,又低头继续念名单。
陈仔豪愣了一下,周围投来的目光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解。他机械地挪动脚步,朝着空调大巴走去。上车后,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才发现车上的新兵少得可怜,只有七八个人。车内安静得可怕,除了空调外机轻微的嗡鸣声,听不到其他声响。
每个人都沉默着,眼神中带着迷茫和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单位。
车窗外,六连长张强正忙着和指导员握手。指导员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您就再辛苦一趟,送送他们?”张强客客气气地塞给指导员一包软中华。
指导员连忙点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辛苦啥!这批兵可都是好苗子。” 他顿了顿,“你呀,这一次再怎么说至少能和钢七连掰掰手腕了。”
指导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
两人的对话飘进陈仔豪的耳朵里,他望着窗外远处的营房,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新兵连的日子,那些摸爬滚打的训练,那些与战友们的欢笑与汗水。如今,大家即将各奔东西,而自己坐在这辆特殊的车上,既感到一丝庆幸,又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辆缓缓启动。军卡上的新兵们探出头,朝着空调大巴上的战友挥手,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空调大巴里依旧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叹息声。陈仔豪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像极了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
一路上,车辆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军卡扬起的尘土落在空调大巴的车窗上,模糊了陈仔豪的视线。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家人的面孔,想起爷爷布满皱纹的手,想起奶奶慈祥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
几个小时后,车辆驶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道路变得狭窄而崎岖,两旁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陈仔豪的心跳又加快了,他不知道目的地还有多远,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终于,车辆停了下来。陈仔豪跟着其他新兵下了车,眼前是一座隐蔽在山林中的营地。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鸟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一个军官迎了上来,他目光锐利,扫视着这群新兵,“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草原四排,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
陈仔豪愣住了,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他既感到兴奋,又有些害怕。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军旅生涯将翻开新的一页,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勇敢地走下去,因为他是一名军人,他的肩上扛着责任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