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估计春花和杨立才也喝完了酒，我给春花打电话，让她回蜂窝煤厂等我，我要和她商量砖厂的事。春花说她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我便去了蜂窝煤厂，春花正在等我。见到春花，我第一句就问：“陆大顺需要走马上任了，你看他的工资给多少合适？”

　　春花说：“你当初不是许过愿，如果他愿意来当厂长，他的工资只会比在服务公司时多，不会比在服务公司时少。他在服务公司一个月也就能挣五百多块，咱们给他八百块，你看行不行？”

　　我说：“砖厂的工作非常辛苦，八百块不太多，我看给一千吧。工资高一点儿，他会死心塌地跟着咱们干。咱俩谁都不懂制砖，砖厂全靠他了。”

　　春花点点头，同意了，然后她给陆大顺打电话，让他到蜂窝煤厂来。

　　陆大顺来了之后，我说：“我们已经把服务公司的砖厂买了下来。聘你当厂长的事今天就要落实了。如果你愿意，你的工资暂定为每月一千，厂子开工以后，如果效益好，还可以再增加。”

　　陆大顺脸上马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说：“你和陶经理真是雷厉风行，这么快就把砖厂买了下来！月薪一千，在咱们这里确实不低，不过，我要是到外地砖厂打工，工资肯定要比这多。在外地挣钱虽说多一些，怎么也不如在家。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

　　“既然你同意了，你现在就是砖厂的厂长了。”我说。“咱们先商量一下砖厂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开工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工，这事由你全权负责；第二件事是明天早晨你和我们一起去接收砖厂的设备。你在砖厂工作过，知道砖厂原来都有哪些设备。”

　　陆大顺说：“咱们招工最好还是招原来砖厂的工人。他们大部分是知青工，这些人下过乡，吃苦耐劳，技术熟练，来了就能上岗，不用培训。人手不够时咱们再招一些临时工。”

　　“临时工就不要招了，人手不够，我们安排蜂窝煤厂多余的人员过来。” 我说。“昨天我又看了一遍煤矸石制砖的资料，按照资料里讲的，咱们还得增加粉碎设备。” 

　　“砖厂有一台粉碎机。”陆大顺说。

　　“以前煤矸石用量少，有一台粉碎机就够用了，以后制砖全部用煤矸石，所以还得增加粉碎机。”我说。“另外粉碎后的煤矸石需要加水，之后还要放三天才能用，这个过程叫陈化。咱们还要建个陈化池。现在砖厂也没有去年剩下的砖，只能到矿上的工业广场的废墟去挖旧砖了。”

　　“工人上工之后，我就带他们去挖。”陆大顺说。

　　“资料里还提到，用煤矸石制砖，烧结温度要比粘土砖高一点，这是个专业问题，我也不太懂，资料你拿去看看。不过，不要给别人看。”说完，我拿出从浑河煤矿带回来的资料递给陆大顺。

　　陆大顺走马上任后，当天下午便把砖厂招工的的广告贴遍了小镇的各个角落。除了一些年轻人外出打工之外，原砖厂的职工大部分因为年龄关系，都没有离开家。听说砖厂招工，马上到砖厂打听消息，得知砖厂已经卖给私人以后，纷纷表示，只要能保证收入，他们愿意回砖厂工作。听到这个消息，我和春花都非常高兴。有了这些熟练工人，就能保证砖厂正常开工。缺少的工人，由蜂窝煤厂放假回家的工人补齐。

　　第二天早晨我和春花雇了一辆大货车去服务公司接收砖厂的设备，陆大顺带领昨天招聘来的工人把设备拉回厂里，卸下来之后，马不停蹄，接着便安装、检修。陆大顺还安排了一部分人清扫晒砖坯的场地。我和春花也分了工，我在砖厂与陆大顺一起抓开工前的准备工作，春花到工商部门办理砖厂产权变更手续，更换营业执照。

　　粉碎机是用煤矸石制砖的关键设备，可是柞树沟地处山区，消息闭塞，根本打听不到哪里有卖粉碎机的，价格是多少。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电话求助邱月。

　　接通电话后，我向邱月讲了遇到的难题。没想到邱月竟然先向我发一通牢骚：“回去这些天也不给我打电话说说你的情况。有难处了才想起来找我，我不管你那些破事儿。”

　　我一听，邱月是在责怪我不给她打电话，急忙赔礼道歉：“是我不好，以后一定要经常向你汇报情况。”

　　“这次不和你计较，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才不帮你。好了，你等我的消息。”邱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听春华说，你想买电脑，她要把她家的电脑送给你，有这回事吗？”

　　“有。”我说。“我不能白要她的电脑，我会给钱的，现在忙，没有时间去取。”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向我汇报？”邱月大惊小怪地说。

　　“这算什么大事？”我笑了，觉得邱月有点小题大作。

　　“我们在一起工作十多年了，她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大方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邱月说。

　　“她说她要换新的，把旧的送给我，这是很正常的事，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不解地问。

　　“她是怕你不要才说要换新的。单位有电脑，她根本用不着花很多钱自己买新的。我看她好像对你有那个意思。”邱月说。

　　“她能对我有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邱月装作不耐烦地说。

　　无需再让邱月解释，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觉得邱月的话有点离谱，问道：“你能肯定她是那个意思吗？”

　　“虽然不敢肯定，但我估计可能性相当大。”邱月说。“这样吧，找个机会我试探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我苦笑一下说：“我总觉得你是在对我说梦话，你可别忘了，我早已过了相信痴人说梦的年龄。退一步说，就算小师妹真有那个心思，你想过没有，别的不说，就说她在长春，我在山里，将来我们怎么生活？我去长春找不到工作，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要靠她养活？让她辞了工作，嫁到山里来，我觉得这是不可想象的。”

　　“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却说人家痴人说梦。”邱月说。“只要她是真心爱你，一切皆有可能，没有什么不可想象的！”

　　“我确实渴望有人能真心爱我，可我不能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梦境。”我说。“我的意思是你千万不要试探。你不试探，我和小师妹也许还能做朋友；你一试探，如果不是那么回事，小师妹还不认为我这个师兄太不着调，一大把年纪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后也许不理我了。”

　　哈，哈，哈……秋实，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邱月说。“好了，那就听你的，不试探了，一切随缘吧。”

　　虽然我不相信邱月的话，可是挂断电话后邱月的话总是萦绕在我的耳边，我只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去想这件事。

　　第二天下午，邱月给我打来电话说：“秋实，我已经给你打听清楚了，长春就有你要的粉碎机，价格从一万到五万不等，你自己来选吧。”接着邱月详细地向我介绍了各种粉碎机的性能。

　　“好，今晚我就动身。”我说。“这次我不去你单位找你了，你也不要对小师妹说我去长春了。你昨天的话把我闹得都不好意思面对小师妹了。电脑我暂时不去取了，我现在也没有时间爬格子，这事以后再说吧。”

　　邱月取笑说：“你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就不好意思面对小师妹了？你是不是有心魔在做怪，在我面前就别充硬汉了！”

　　“嘿，嘿，嘿……”我傻笑了几声，说：“不说了，明天见！”

　　我又打电话让春花到砖厂来。春花来了之后，我对她说：“砖厂开工前必须再买一台粉碎机。我给邱月打过电话了，她说粉碎机从一万到五万多的都有，规格不一样，粉碎能力也不一样。一万多的每小时能粉碎二十多吨矸石，两万多的每小时能粉碎三、四十吨矸石。”然后我又问陆大顺，“你看咱们买什么样的合适？”

　　陆大顺说：“我看买一台两万多的就行。”

　　我对春花说：“咱俩筹集的钱买砖厂都花光了，买粉碎机的钱怎么办？”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买粉碎机？”春花问。

　　“如果能筹到钱，我想今晚就去长春。”我说。“设备早到一天，咱们就能早开工一天。”

　　“现在只能火烧眉笔顾眼前了。”春花说。“蜂窝煤厂还有三万多流动资金。你先拿去买设备。需要流动资金时，我再想办法。”

　　“砖厂最少也要有七八万的流动资金。”陆大顺说。“大客户很少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他们多半都是先拉货，后给钱。另外，咱们还得在银行开个账户，大客户一般都是通过银行转账，人家不给现金。”

　　我一听，当时就有点儿蒙了，说道：“到哪儿去弄这么多流动资金？谁能借给咱们这么多钱？”

　　“你别着急。”春花说。“钱不够，咱们慢慢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回去让玉凤到银行把蜂窝煤厂账户上的钱取出三万。”

　　我一想，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厂子已经买下了，只能先拆东墙、补西墙了。我和她约好，五点钟把钱送到砖厂来。

　　四点半春花把钱送来了。我一再对春花说，这次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去火车站送我了，让别人看到不好。春花答应了我的要求，说：“那我就不去送你了，路上你要照顾好自己，也不要苦了自己，穷家富路，能买到卧铺票，就坐卧铺，吃的也要好一点。”

　　晚上到了火车站以后，我里里外外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春花，这才放心。如果春花再来送我，万一让熟人看到，说不定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就像春花以前送我出门时一样，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卖部里买了熟食和啤酒，提着食品袋上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