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绮姿不禁喜出望外，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开车打火成功了。
她这么一高兴，刚才黑金鱼讲的启动步骤，竟然一下子就全忘了！
她踌躇了片刻，绞尽了脑汁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战战兢兢地侧过头来，看着黑金鱼，低声问道：“金……金教练，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开？”
黑金鱼一听这话，眼睛一瞪，道：“刚说过的就忘了？你这是鱼的记忆吗？”
绮姿一听，差点儿笑出来，心想：“到底谁是鱼呀？瞧瞧你的两只金鱼眼，还说我呢。”心里这么一笑，本来还紧绷着的神经，竟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刚才我一紧张……给忘了。”她可怜兮兮地说道，“麻烦您……再说一遍嘛。”
黑金鱼瞥了一眼绮姿，紧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道：“点火后，挂一档，松手闸，左脚慢慢松开离合器，观察左右后视镜，松开离合器，右脚踩一下油门，汽车启动。”
听到指示后，绮姿立刻又绷紧了神经。她转动着一双大眼睛，面色严肃，心里不停地默念着黑金鱼刚才重复的指示。
她左手握紧方向盘，头部保持着向前看的姿势，眼睛却斜着向下，偷偷地瞥了一眼换挡杆，同时右手把换挡杆推到一档的位置。接着右手又摸索着抓到了手闸，把它松开了。
完成了这些动作，她的头上又开始冒汗了。
接着应该松开离合器了，想到这儿，她开始慢慢地抬起左脚。因为害怕离合器松得太快了，造成发动机熄火，她以极慢的速度一点儿一点儿地松开离合器。
可能是因为松得太慢了，发动机“轰隆隆”地空转了半天了，汽车车身微微颤抖着，却仍然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绮姿心里着急，她偷偷地斜着眼珠瞥了黑金鱼一眼，看见他紧皱着眉头，撅着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她心里一急，左脚加快了上抬的速度，很快就感到车身微微抖了一下，可是当她把离合器完全松开了，只感到车身猛然一抖，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停止 —— 熄火了！
她紧张地侧过头来，看着黑金鱼，满脸困惑地问道：“金……金教练，我……我都松开离合器了，它……它怎么不走呀？”
黑金鱼沉着脸，斜着眼珠看了一眼绮姿的脚下，道：“看看你的右脚在哪儿？”
“在……在脚闸上呀……”绮姿慌忙回道，显然她还没有明白熄火的原因。
“你右脚踩着脚闸不让车走，左脚松开了离合器又让车走，你到底是想让车走，还是不想让它走哇？啊？！” 黑金鱼瞪着两只金鱼眼，边说边用右掌掌背，在左手掌上“啪”地狠狠地拍了一下。
“可是……可是……你也没说，右脚要松开脚闸呀？”绮姿不敢大声反驳，只敢低声嘟囔着。
“你在嘟囔啥？你说我没说右脚要松开脚闸？” 黑金鱼怒冲冲地反问道，“我咋跟你说的？啊？左脚松开离合器，右脚踩一下油门，对吧？你右脚去踩油门了，不就松开闸了吗？你还想右脚踩着闸，同时去踩油门？你有几个右脚？啊？”
绮姿被他训得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她真想一跃而起跳起身来，推开车门，再回头冲着黑金鱼大吼一声：“你这个非洲来的大金鱼，你吼什么吼！姑奶奶我不跟你学了！”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让俊山失望，不能让他担心，更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
想到这儿，她一咬牙，忍了下来。
她慢慢地把右脚从脚闸上挪开，两条腿因为刚才紧张过度，一直绷得紧紧的，现在一松弛下来，感觉两腿软绵绵的，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面条一样。
她把手从方向盘上挪开，这才发现两个手心儿上全都是汗，方向盘上都浸上了汗渍。
“我就不信我不能把车开走。”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想什么呢？啊？重新来，重新来！” 黑金鱼又吼了起来。
瞥见黑金鱼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绮姿浑身上下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起来。
她在脑子里快速地将黑金鱼的指示又过了一遍：左脚踩离合，右脚踩脚闸，钥匙打火；点火挂一档，松手闸，松离合，看后视，松闸踩油门。
她按照口诀完成了这一连串儿的动作，然而就在她松开了离合器，右脚离开了脚闸，但还没有踩到油门儿时，只感觉车身一晃，发动机又熄火了！
她坐在那儿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一次问题又出在哪里了。
“金……金教练，我……这一次，松开脚闸了，可是……还没等我踩油门儿呐，它就……它就又熄火了……”她沮丧又困惑地问道。
“离合器松太快了！你没有及时给油儿，发动机带不动，当然熄火了。”黑金鱼没好气地说道。
绮姿一听，脑袋都大了。
“这松离合还要掌握火候呀！松太慢了不行，松太快了也不行，这他妈还让人怎么活呀！”她在心里嘀咕着。
就这样，她又试了几次，可是离合器不是松得太慢，就是松得太快。
有一次，离合器又松得太慢了，她并不知道离合器还没有接上变速箱，便急冲冲地去踩油门。只听发动机轰鸣声震天响，车外的汽油味儿和汽车尾气味儿都渗进了车里，汽车却仍然停留在原地岿然不动。
又熄火了两次后，她终于把车挪动了！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一位令人羡慕的女司机了，似乎周围的学生都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卧槽，你开的好快呀，都赶上轮椅了！”旁边黑金鱼的嘲讽声，一下子又把她那飞出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嫌我开得太慢，是不是？”绮姿暗想着，“那我就给你加点儿油。”
想到这儿，她猛地踩了一下油门，“轰——”地一下发动机轰鸣声骤然变大，可是汽车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却并没有怎么加速。
她刚要问黑金鱼，只听他早就开口了：“换挡，换二挡！”
绮姿慌忙踩离合器，眼睛又斜着瞥了一眼右手侧的换挡杆，刚把右手搭在换挡杆上，就听黑金鱼又吼道：“看路，看路！”
绮姿急忙目视前方，再也不敢偷看换挡杆了。
换了二挡后，汽车果然比刚才快了，她心里很得意，可就在这时，又听到黑金鱼的声音了：“前面电线杆那个地方，左转往回开。”
慢慢来到了电线杆前时，绮姿急忙踩脚闸减速，然后开始打方向盘向左转。
“换回一挡，换回一挡！”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黑金鱼的叫喊声。
就在她手忙脚乱地换挡时，刚刚转了一点儿弯的汽车，朝着马路牙子就冲了过去，就在绮姿慌得忘了该踩车闸时，汽车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黑金鱼在副驾驶座上踩了他脚下的刹车。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绮姿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转弯儿要换回一挡。还有，你这方向盘打的，怎么像打太极似的？”黑金鱼又冷嘲热讽起来了。
“现在……现在怎么办呀？”绮姿慌乱地问道。
“看后视镜，方向盘往左打，倒车呀！”黑金鱼没好气地回道。
“可是……可是，倒车时…… 哪边儿是左，哪边儿是右啊？”绮姿疑惑地问道。
“你才三岁呀？左右都不分吗？”黑金鱼的骂人水平在不断飙升。
绮姿心里这个气呀。心想：“你不就是一个黑不溜秋的肿眼泡教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姑奶奶我不问了，反正一要出事儿了，你都会踩闸的。”
这么一想，她反而放下心来了。折腾了几下，竟然把车头掉过来了！
就这样把车开回到了出发的地方，绮姿从车里爬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汗。
“那个鬼，轮到你了，上车！”黑金鱼冲着一个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喊道。
绮姿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这才发现，她真正练习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可她自己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