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南宫伊正在寻思要用些什么招数才能让沈不欢主动消失,就听到门外一阵飒飒沓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沈不欢的声音:
“史捕头,你们怎么来了?哎……南宫姑娘正在睡觉,你们不能进去……”
一个官腔十足的声音响起:“沈公子,得罪了!”
“嘭”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一群捕快冲了进来。
为首的捕快横眉立目,冲着南宫伊举起腰牌:“六扇门捕头史朝乾!你可是神游宗南宫伊?”
南宫伊从床上坐起,惊讶地望着眼前这群捕快,见他们神情严肃,来势汹汹,瞬间明白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但她一向沉稳,当下也不慌张,只冷冷地开口:
“是我!各位官差强闯女子居室,是否有失礼数?”
史朝亁冷笑一声:“哼!跟杀人嫌犯还讲什么礼数?”
“什么?”南宫伊腾地从床上跳到地上。
她虽知道神都城是龙潭虎穴,却没想到来神都城的第二天,就遭遇到这样一场下马威。
杀人嫌犯,这名号可不太好听。
“我昨日的确屠了野狼帮。但那样作恶多端的帮派,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史捕头莫非是要为野狼帮出头?”
“哼!少跟我装模作样!你诛灭野狼帮,是江湖仇杀,我管不着。但在神都城杀人,无视律法,就该认罪伏诛!拿下!”
史朝乾一声令下,众捕快摩拳擦掌便欲动手。
“且慢!”南宫伊眼神凛冽,“史捕头说我在神都城杀了人,那么请说清楚,我杀了谁?那人死在哪里?”
“死的是礼部侍郎李中书李大人,死亡地点是李大人的书房。经仵作验尸,发现死者是昨夜丑时遇刺,被人一刀割喉,伤口位置、深度、形状,都与野狼帮群匪尸体一致,而且死者的手中,还握着你的画像!你还有何话说?”
南宫伊“嗤”地一声冷笑:“我的画像嘛,神都城很多人手里都有,这算不得什么证据。至于一刀割喉,这一招也很常见,凡是习过武的,十有八九都能做到。史捕头为何单单怀疑我?况且昨夜我一直在此处睡觉,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更加不知道李中书大人住在哪里,如何杀人?”
一直站在旁边、一头雾水的沈不欢,此时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对对对!南宫姑娘从昨晚戌时进入这间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在门口整整守了一夜,可以为她作证!”
史朝亁目光如刀,瞪向沈不欢:“不欢公子,劝你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做伪证可是犯法的?”
沈不欢急了:“史捕头,我说得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叫我沦为乞丐,倍受饥寒交迫凄惨而死!昨夜南宫姑娘的确不曾离开这间屋子,而且李中书李大人手中的画像,是我派人送去的,目的是想托他帮忙寻找南宫姑娘!”
史朝乾见沈不欢执意为南宫伊开托,脸上的神色更加不悦:“不欢公子,你是执意要搅进这趟浑水吗?本捕头连夜查了神都城昨日的进出卷宗,发现昨日进入神都城的江湖异士,只有南宫伊一人!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她的嫌疑最大!”
史朝乾说到这里,突然一扭头,对着身后的捕快喊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搜?”
几名捕快立刻一涌而上,在南宫伊的屋子里一顿翻箱倒柜。
须臾之后,南宫伊的夜行衣、蒙面巾、短匕首全被翻出来丢在了地上。
史朝乾指着地上的物件,面现得意之色:“南宫伊,你说你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那为何床下会有这些东西?我看这把短匕首,就是你刺杀李大人的凶器吧?”
沈不欢看到捕快丢在地上的东西,也是一脸惊奇:“咦?南宫姑娘,你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南宫伊瞥了一眼沈不欢,心中暗暗埋怨:“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为了赶你走,我又何须假扮刺客?这下好了,狗皮膏药没赶走,反倒惹上大麻烦了!”
这时,一名捕快过来报告:“史捕头,窗台上发现脚印!”
史朝乾的神色越发得意:“脱下南宫伊的鞋子,与脚印比对!”
“是!”
捕快正待上前逼迫南宫伊脱鞋,南宫伊却说:“不必麻烦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脚印也是我的,夜间我的确出去过。”
沈不欢见南宫伊承认自己出去过,神情大为焦急:“南宫姑娘,你不必害怕!更不能因为害怕就胡乱认罪!我们神都官府,是不会冤枉人、更不会屈打成招的!没出去就是没出去,我守在门外,明明没有看到你出去过!”
史朝乾一把推开沈不欢:“嫌犯自己都承认了,沈公子就别多事了,还是去街上遛鸟去吧!”
几名捕快推推搡搡,硬是把沈不欢推了出去。
史朝乾冲着南宫伊满意地点点头:“你终于承认了!很好,省得大家麻烦!”
南宫伊冷冷一笑:“我只承认我穿夜行衣出去过,并没有承认杀过人!”
史朝乾脸色一变:“神都官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多说无益,跟我走吧!”
南宫伊:“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要先带我去看看凶杀现场!”
史朝乾:“凶杀嫌犯,无权谈条件!”
南宫伊的声音骤然多了几分杀气:“你若不答应,我不介意让这间屋子再多几具尸体!”
史朝乾望着南宫伊森寒的眼神,心中蓦然一紧——以南宫伊一人单挑野狼帮这样的战绩来看,这姑娘的确有足够的实力让眼前的捕快全部变成尸体。
想到这里,史朝乾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
侍郎府的书房中,李中书的尸体蒙着白布,静静地躺在书桌上。
史朝乾与几名捕快带着南宫伊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往里面努了努嘴,示意南宫伊自己进去。
南宫伊一踏进书房,便觉得这间书房处处都透着诡异。
墙上挂着一幅《钟馗捉鬼》图,画中的钟馗,穿的衣服不是红袍,却是绿袍。
窗台上养着一盆兰花,但那兰花的叶子,却绿得发黑,像是被墨水浸染过似的。
书柜里的藏书摆得整整齐齐,却蒙了厚厚一层灰尘,仿佛多日不曾有人翻过;地面上却打扫得很干净,连一滴墨迹都没有。
李中书尸体下躺着的书桌,看起来很新,新得仿佛是刚刚打造完成。
南宫伊一步一步走向书桌,然后掀起了尸体上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