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思念
书名:山的那边是海吗 作者:安小忆 本章字数:2015字 发布时间:2021-04-30

自从姐姐去上高中之后,我就感觉到家里无比的静谧。三个人的房间变成了两个人的房间,最后变成周五周六是我一个人的房间,周天是我和姐姐两个人睡。在她没有回来的日子,我总是有一些特别安静的时间,可以干一些自己喜欢的或者是无聊的事情。

 

我坐在窗前,诺大的月牙在房檐处露出一个脑袋,外头没有了青蛙的叫声,房间里没有了蚊子的陪衬,整个房间里竟然能听见丝丝风儿的声音,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外面的风吹落屋顶上树叶的声音。我居然感到了一点寒意。

 

当初坐在这个位置深夜里还埋头写作业的是海菁姐姐,现在坐在这里写作业的人换作了我,也许一年之后,那个她正在学习的位置会换成是我,我常常做这样的幻想。我拿着姐姐一笔一划写过的笔记,红笔标记重点,黑笔写上自己思考的东西或者作答,她的字迹是那么认真那么清晰。

 

我看着卷子上最后两道数学题,不知道如何下手,要是这会海菁姐姐在就好了。她一定可以给我指点一下,哪怕很凶很凶的给我讲数学,我也会接受,我真是太笨了,还能不能考上高中啊,我总是可以做到让脑袋放空的时候去胡思乱想,然后怀疑自己,瞧不起自己,也给自己增加难度。

 

一个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一个我,就在这坐着,难免会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如果我那个时候我父亲没死,我会不会被他打死?我会不会初中都没有机会上了,要么早早出去打工,要么去大街上去偷去抢,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后成为一个有害之人?如果那个时候我自己的亲身母亲没有抛弃我,我会不会跟着她一起生活叫那个人爸爸,我就住在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家里,看他的脸色做事,畏手畏脚也没有主见,我会不会成为他们的奴隶,给他们端茶倒水,洗衣做饭,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就很可怜,跪在地上给他们擦地板。咦,幸好我没去,我不想跟带着金项链的粗犷陌生大男人一起生活,想想还挺后怕的。如果我真被送到了福利院,我就跟所有福利院的孩子一样,唤院长和阿姨为爸爸妈妈,跟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荡秋千,捉迷藏,我可能时常是一个人,不说话也不那么开心。或者后来,我遇到了来领养我的人,我被带入了一个陌生且富有的家庭,不愁吃穿,也有机会旅游,可是我和他们直接只要眼神相望便会有隔应的感觉,所以我会感觉我和他们不是同一个家庭里的人,他们也不会那么的爱我。

 

我想过很多很多个和她,他,他们一起生活的场景,无论怎么样,我都觉得倒在了地上的水不能还原,只能被蒸发和溜走,我也始终无法融入他们所有人的生活中去。

如果......如果奶奶还在就好了。我可能跟她一起在门口这颗柚子树下乘凉,她坐在轮椅上,拿着蒲扇,偶尔扇扇蚊子,偶尔给我扇扇凉风,我就从屋里拿来两块西瓜,我一块,她一块,我就坐在旁边听着她讲那些过去的事情。

 

她很少提到过爷爷,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过任何关于爷爷的样子,只是她偶尔会说一下都她命苦,爷爷不是个好东西,没管过家也没有照看过孩子,还没等我出生,爷爷便抛下奶奶走了,这个家是靠奶奶一个人撑起来的,只是......只是她也没看到我们长大,她也走了,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夜深人静,夜猫子的叫声总是格外的让人感到寒颤,我生怕她从瓦屋上滑落下来,正好掉在我的床上,因为它有九条命,摔到了床上还可以像个皮球一样弹起来,继续活着;不像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就是死的那一刻。

 

我一个晚上就坐在这里,从两道不会做的数学题开始,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也想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走了的人终究是走了,他们陪伴的这一程璐一下子就到了尽头,活着的人依然活着,来日方长,或许在不经意的那么一瞬间,还可以见到面。

 

刚刚所有想象的画面,在这么一段思绪飘走的时间里,我都没有想起他们的模样,父亲,母亲,奶奶都是一种代称,打小开始,他们就占据了内心的一小小部分,形象也被定格在那个位置了。

 

我也知道,世界上很多如果的事情,也都没有如果的发生,我只是这样想想。我始终应该感谢我的养父养母,他们将我送去学校,让我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哪怕经济条件差点,他们也没有放弃我读书的路,让我今后有能够建立起自己价值观可能,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或许未来,真的有一天,我可以走出这座大山,去奔赴大海。

 

过去很现实,未来很美好,可是我是活在现在的人,就应该做好眼前的事情呀,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两道数学题做完,早点上床睡觉。握着笔,我将题目又看了一遍,才发现,原来我是漏掉了重要的信息,像海菁姐姐一样,在草稿纸上先画出草图,将数据写上去,斜边对边,运用三角函数的定义去计算,打通思路来了就像刚刚想那么多事情一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步到底,考出好成绩的信心从何而来,从攻克每一道自己不会的难题开始。

 

桌上那个暖灯打在我的作业本上,我一遍又一遍的算着最后一道题,像剥洋葱一样一点一点剥开,慢慢的去找一些做数学的感觉,画了又画,改了又改,做完第一问就去想第二问。突然想起姐姐说的那句话:不去迈开第一步,你就不知道你第二步会怎么做。

 

看着那个忽明又忽暗的月亮,我今天突然觉得她很孤独了,虽然众星捧月,可这人世间啊,只此一个月亮,星星可以读懂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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