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内幕
阳阳和吴老大相处这么久了,感情还是在心里扎了根。
她又岂能不动心不动情?
现在,她的真爱就摆在眼前,一个成熟的、稳重的男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有那么一刹那,她动摇了。是的,这世上有多少人在做着违法的勾当,有那么多的人知恩不报,祸害邻里,还有多少老实人,兢兢业业,却被人拐着弯压榨着,一辈子狗苟蝇营般生存在夹缝里,不得抬头。
“阳阳,说真的,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我年轻的时候,我肯定是容不下你的。甚至就在你进门的那一刹,我就想大发雷霆,让你赶快离开,不要坏了我的事情。可是,当你走进这个屋子之后,看到你青春光洁的脸颊,我忽然觉得,我不能那样对待你,因为那样做的结果,让我永远失去你。而且,我能体会你为什么那么做。”
她不作声,只顾着流眼泪。
吴老大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老了,那几百万的事情,我们不要去想了,就让它过去吧?”
阳阳的脑子好像一团糨糊,从吴老大的声音里,叙述里,她知道他是不确定的。他的确是为那几百万和自己生气的,假如自己留下来,这件事情就是一道阴影,永远也不会抹去。
即使他不会再提,即使他许诺和自己过一辈子,那都是许诺。无论怎么说,那几百万永远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或者说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
而事实上,两人之间最不调和的矛盾,最不能原谅对方的并不是那几百万,而是她和他的立场,这才是根本所在。两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至少在内心和价值观上是这样的。
她缓缓地挣脱吴老大的怀抱,因为隐隐地,她已经发觉他的身体好像又一次起了变化。而他,已经在解她的衣服了。
“不,吴老板!”她一把推开他,“让我走吧,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她气喘吁吁,刚才的动作已经把她的身体点燃了,两人毕竟磨合多日,只要他一旦点燃,她的身体也就跟着化为火焰。
“阳阳,我真的想要你了,不要离开我,我不要那些财产了,我只要你!”
吴老大的情绪渐渐失控,语言已经被情欲所控制。她却渐渐冷静下来,此刻他所说的‘不要那些财产’了,只是情欲下向理智的求饶。一旦理智复苏,他还会在乎那些财产,他还会责怪放走小安的事。
“我走了,吴老板,我真的走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她退到门外,最后看了神情愕然的他一眼。
……
“小涵。”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唤她,听起来好像有点儿耳熟,可是想不起是谁了。
“小涵,你能不能给我点儿钱?我好几天都没吃饱饭了。”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仔细一瞅,原来是梁姐。
她已经没有了上次遇见时的狂乱,而是一副可怜凄惶的样子。
“梁姐,你咋还在外面乞讨,你为什么不回老家?”
看到梁琳没像上次一样叫她赔儿子,她心里安定下来,也更加激发了她对梁琳的同情心。毕竟和梁琳认识一场,当初梁琳也帮助过她。
“我儿子死了,丈夫下落不明,我没有本事,也没有力气了,我只能乞讨了。”梁琳边说边流泪。
蒋小涵从身上拿出四百块钱,是的,她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她给自己留下不到一百块钱,剩下的全给了梁琳。
“梁姐,你不能这样啊,你还不老,才三十出头,你应该找点儿事做。”
蒋小涵揪心地看着梁琳,希望她还能恢复以前开朗的模样。
“哎!”梁琳叹了一口气,让蒋小涵的心为之一紧。
也许这一声叹气道出了实情,这实情,不说也罢。
试想,在一个吃喝不愁住着也舒服的地方,甚至得了病也有专门的医生免费治疗,这样的日子谁不喜欢?可现实,现实是很残酷的。
像这些供体们,当她(他)捐献了自己的器官,当她(他)终于有一天不再被供体部落所利用,当她(他)走出了供体部落的大门,她(他)就会发现自己根本就适应不了弱肉强食的社会,它让你通过竞争才能获得生活所需的食物和生存尊严。
蒋小涵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她发现,梁琳只不过道出了事情的真相,虽然这真相那么无情、残忍、羞耻。
此情此景给蒋小涵的感觉很不真实,眼前的一切不真实,未来不真实,甚至曾经历的过去也蓦地不真实。‘社会’、‘人生’这些概念突然就模糊不清,让她整个人缓缓飘起来。
梁琳接下来的话更给这悲剧披上了悲观的色彩:“小涵,我承认我当初做错了,我是利欲熏心了,可是也不至于让吴老大派人那样对待我呀!”
蒋小涵心口又一次一紧:“梁姐,你给我说实话,吴老大怎么对待你了?我听阳阳说,他没有派人绑架你。”
“嗯,他是没有绑架我,可是比绑架了我,还要----”梁琳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好像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在心里挣扎。
“当时,吴老大和我协定的捐献骨髓的红包是四万,可是我通过秘密接触才知道,患者竟然出了四十万买我的骨髓,于是我和患者沟通好,二十万买我的骨髓,这样他们既可以少出一些钱,我也可以比以前多得十六万。我们想方设法甩开他们,在一个深夜,我和患者连同她的家属来到了另一所三甲医院,重新开始打动员剂。重新打动员剂后反应非常强烈,就跟……就跟妊娠反应差不多,呕吐、恶心、浑身酸疼、发烧,这与我预料到的完全不同。我听医生说,打了动员剂,只是稍微有点感冒症状。可是,在我打了动员剂的第二天,一挨床边,就浑身疼得难受,再然后,就开始昏厥。就在第三天,那天是准备抽取骨髓的日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那天早晨,我起得很早,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忽然遇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我,对我建议说,我完全可以不做骨髓移植。他们的病完全可以用另一种药物代替,他还承诺,我离开后,他将说服患者用这种进口的药物,事成之后,将给我二十万元的报酬,比我捐献骨髓的价钱一点也不少,哎---我咋那么傻啊!”
梁琳说着说着哽咽了。
“你真的相信了医生的话?”蒋小涵的心情忽然沉重了,她知道,医院里有很多这样的‘潜规则’,某些没有良心的医生为了达到一己私利,不惜把患者的生命抛在一边,而给患者推销价格高得离谱的‘外国药’,而这些患者出于对医生的绝对信任,最后不仅仅钱财两空,还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