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奴才去叫太医罢?”
陈述咽下叹息,皇上这嘴怎么都咬破了呢。
姬渊道,“不用了,你退下罢。”
“是”,陈述道,“那皇上早些歇息,奴才就在外面候着。”
“陈述。”
姬渊突然唤住了他。
陈述,“是。皇上有何吩咐?”
姬渊顿了一下,缓缓道,“其实刚刚母后过来,朕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以前朕和母后在一起,多数有些刻意虚伪,朕不知道应该怎么亲近自己的母亲。一旦做出了这样的尝试,朕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其实朕很想摆脱这种感觉,毕竟这是朕以前一直渴望的。如果现在可以得到弥补,朕也不是不乐意。”
“但朕还是没办法。有些东西或者能够挽回,但还是太晚了。毕竟,朕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
小时候没糖吃的小孩,长大之后就算能买更多的糖,也尝不出以前的味道了。
所谓缺憾,就是如此罢。
陈述用心道,“皇上现在有皇后娘娘,还有小皇子,都是皇上的家人哪。奴才多嘴,这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但只要往前走,总会好的。”
“是吗。”
姬渊淡淡一笑,“看起来,是这样的罢。”
至少,他还有令仪。
初夏的夜有一点难挨的闷热,睡着的人似也被困在火炉一样的炼狱。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别怪我。”
“我是被迫的。”
“对不起,对不起。”
“你去死罢…”。
“…”
“啊!”
女人大喊的惊醒。
顾境珂起身掀开了帘子点燃了灯烛,他握住女人的手,“芸儿,做噩梦了吗?”
宫芸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直到能说话,“是梦。”
顾境珂拢了拢她凌乱的头发,“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走!”
宫芸猛地拉住了他,“你别走。”
顾境珂坐下来,指腹轻轻刮过她的脸颊,“芸儿,我不走。”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廷儿不是回信了吗?他怎么说?”
宫芸道。
顾境珂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芸儿,我们…”。
“你不用再瞒我了!”
宫芸突然激动,她不是傻的,这座行宫是他们的监狱,“我们走不出去了吗?你没有办法,廷儿也没有办法。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我们一直被关在这里,等着天子大发慈悲放我们自由吗?”
“对不起,芸儿”,顾境珂拥住她,“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境珂,我没有怪你,我也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去承担。”
宫芸道,“我可以想办法,我可以去求念慈,我可以求助我父亲。我们不能再抱幻想了,在这里多待一日,都是坐以待毙。”
顾境珂看着她,他竟不知道一向温和冷静的宫芸能说出这番话。
宫芸几乎是被那个梦的恐惧激发出了强烈的自保力量,“都已经这么久了,皇上都不曾对定北王府放松警惕。他根本就不想给我们活路,难道你还在相信他吗?先帝是那么英明睿智,他早就知道当今皇上心狠手辣,对人一点余地都不留,不要告诉我你还在幻想他会放过我们。”
“我受够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就算是逃出去,也不能在这里多待一刻。”
顾境珂,“芸儿,现在还不是时…”。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宫芸泪流满面,他根本不知道她从噩梦惊醒过来,暗自庆幸他还活着。他不能感受她的恐惧,不能知道她被囚禁在这里的厌恶。
“这就是定北王府的宿命吗?我们还是会死。因为定北王府的军功,民望,皇上就可以不择手段,逆天而行。我不怕死,但我不甘心,我更不想拖累廷儿。”
“如果君臣最终一定是走向决裂,境珂,你这一生为大燕付出的汗血也成了杀死你的罪孽,你真的可以释怀吗?我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大燕百姓视为神明的你,竟然成了被世人嗤之以鼻的奸佞之辈。我没有办法接受,因为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屈服,你也不会认输。”
“如果结局是如此,我宁愿你从来没有被记住。”
也不愿你遭受骂名,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