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房里的小春天
念柳静静地蹲伏在花坛的边缘，手中轻轻捻弄着一片已经褪去了鲜艳色彩的月季花瓣，鼻端还残留着些许泥土的清新气息。就在她沉浸在这片宁静之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哐当”的响动，打破了周围的静谧。她转过头去，只见源洲怀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箱，步履蹒跚地朝她快步走来。
“念柳！我们来为蜻蜓和蝴蝶搭建一个花房吧！”源洲兴奋地高声呼唤着，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我找到了一个大木箱，你看怎么样？”源洲将手中的大木箱高高举起，展示在念柳的眼前。透过箱缝，隐约可以看见几缕嫩绿的薄荷芽探出头来，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哥哥，你连菜园里的木箱也带来了！”念柳惊喜地望着源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建造花房需要材料，这个木箱可是最佳的选择。”源洲一边说着，一边将木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膝盖上的补丁不小心沾染了湿润的泥土。
“我们可以挑选那些带有藤蔓的花朵，这样房子不仅能够插花，而且看起来会更加宽敞。”源洲认真地向念柳建议道。
“木头这么硬实，我们该如何将花朵插上去呢？”念柳轻轻抚摸着木箱的表面，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源洲将木箱稳稳地放下，膝盖上的补丁再次蹭到了湿润的泥土。
“可以先在房子上涂上一层泥土，然后挑选那些带有藤蔓的花朵，这样房子不仅能够插花，而且看起来会更加宽敞。”他再次耐心地解释道。
“上次见你为野花搭建草棚，结果一场雨就全塌了。”念柳抿着嘴笑，指尖无意识地绞了绞衣角。源洲从袖中掏出一片边缘已经磨毛的玻璃片，递给念柳，“这是我积攒了三天的，即便是碎镜子也行，它能透光。”
“太好了！蝴蝶和蜻蜓终于有花房可以居住了。”念柳兴奋地回应道，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源洲兄，到了夜晚，萤火虫也会飞来与蜻蜓和蝴蝶为伴的。”念柳和源洲同时转头，发现阿强和水珠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我们一起搭建花房吧。”水珠边说边跑了过来，辫梢的红头绳随着步伐晃出活泼的弧度。
“阿强兄，我们一起玩吧。”源洲主动邀请阿强，眼中闪烁着友好的光芒。
“强哥，萤火虫会把小房子都照亮吗？”念柳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萤火虫会把整个荷塘都照亮的。”强哥挠了挠后脑勺，耳尖微微发红——这也算是同伴间友情的一种笨拙却温暖的交流。
不久，归晏、阿磊、小琴、韵瑶等孩子们纷纷到来，大家忙于抓泥巴、摘花朵，很快便将花房装饰得花团锦簇，剩余的花朵甚至比花房上的还要多。源洲灵机一动，用这些花朵制作了一个巨大的花环。
“花环做好了，给我戴上吧。”小琴踮着脚凑近源洲，几个女孩同时伸手想要源洲手中的花环，最终却意外地落在了默默无言的念柳头上。
“念柳戴上花环，宛如新娘。”晏归拍着手起哄，忽然灵机一动，提议扮演新郎新娘的婚礼。
几个男孩争相要做新郎，而沈源洲则倚着木箱抱臂轻笑，静待最后的“裁决”。
“花环在我手中，而且是我制作的，自然我就是新郎。”沈源洲自信地宣称，指尖轻轻按了按念柳发间歪斜的花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还需要为新娘化妆，涂上胭脂红粉。”小琴没能成为新娘，鼓着腮帮子突发奇想，打算将念柳画成“大花脸”。
“大自然自有其天然的化妆品，我们可以去山边采摘月季花，紫茉莉、桑葚和蓝莓，它们都是天然的‘化妆师’。”不一会儿，颜料便准备就绪——捣碎的花瓣染在掌心，果汁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斑斓的色块。小琴歪着头在念柳脸上涂抹，尽管笔触歪歪扭扭，念柳却愈发显得可爱动人，鼻尖沾着的紫茉莉粉让她像只偷喝了花蜜的小兽。
“还缺一件天然的衣裳。”大家一同采摘棕叶，为念柳编了一条缀着月季花边的棕叶裙。宽大的棕叶裙轻拂念柳的双腿，腰间的月季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藤蔓顺着裙摆垂落，像极了孔雀拖曳的长尾。
微风拂过，月季花的甜香与棕叶的清苦交织在一起，为这场临时的婚礼增添了几分野性的温柔。念柳站在那里，脸上挂着被小琴“化妆”后略显滑稽却天真的笑容，仿佛真的成了这场自然盛宴中的新娘。
她轻提着裙摆，旋转了一圈——棕裙在风中哗啦作响，月季花装饰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恍惚间竟像森林中蹁跹的精灵。小琴在一旁拍手叫好，眼中闪烁着羡慕与喜悦的光芒；其他朋友们也纷纷吹起口哨、鼓起掌，笑声和欢呼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在森林中荡起层层涟漪。
“新郎新娘结婚啦！一拜天地，二拜槐树，夫妻对拜。”不知谁捡了根树枝当“司仪棒”，扯着嗓子喊起了流程。众人将一对“新人”簇拥着送入“洞房”——其实不过是装饰好的木箱花房，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荷塘边的泥路行进，送亲的“仪仗队”里，有人举着野花束，有人晃着沾满泥巴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萤火虫），这场别出心裁的婚礼，连水中的蝌蚪都探头探脑地冒出水面，像是在看热闹。
哈哈，天然胭脂的妙处在于将花草果实化为“脸上的小浪漫”，那些沾着露水的花瓣汁、染着果肉纤维的“腮红”，带着泥土气息的粗糙精致，比起城里百货店的现成胭脂，倒多了份天地间的率真与生机。
念柳和源洲并肩站在老槐树下，鼻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蓝莓汁。他们的朋友们围绕着他们，有的举着用狗尾草编的“权杖”，有的挥舞着自制的“彩带”（其实是撕成条的旧围巾），共同见证着这场简单却满是星光的“婚礼”。
随着“主持人”的口令，两人认认真真地鞠躬——一拜头顶的蓝天白云，二拜脚边的青草泥土，三拜彼此眼中倒映的、带着笑意的春天。
“接下来我们一起抬新娘。”晏归没能成为新郎，又动起了“歪脑筋”，几个男孩搓着手坏笑着，不约而同地蹲下身将念柳抬起，朝花房方向走去。
“我也要当新娘！”小琴急得直跺脚，伸手去拽“花桥”（其实是几条绑在一起的长木板），不想用力过猛，木板散了架，念柳“哎呀”一声，跌进了旁边的小荷塘。
水花“哗啦”一声溅起，惊飞了停在荷叶上的蜻蜓。大家慌忙蹲下身，七手八脚地把吓哭了的念柳拉上岸——小女生头发滴着水，脸上的“妆容”被冲得斑驳，像只落汤的小雏鸟，嘴一撇，哭得更伤心了。
小琴慌了神，忙掏出绣着小花的手帕为她擦拭，鼻尖也跟着泛起了红：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念柳抽抽搭搭地，忽然指着自己湿漉漉的裙摆笑了，拉着小琴的手说：“看，我像不像一条刚从水里跃出的鱼儿？”她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在小琴手背上，倒把对方逗得咯咯直笑。
阳光洒在念柳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上，水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她真的像一条灵动的小鱼，尾巴上还沾着未掉落的月季花瓣。大家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场意外的“落水”，反而让空气中的欢乐更浓了些，连岸边的蒲公英都跟着风，把种子吹向了飘着笑声的天空。
“好啦好啦，咱们继续咱们的送亲吧。”有人捡起掉落的花环重新戴在念柳头上。于是大家再次围拢过来，把念柳和小琴（这次小琴也被拉来当“副新娘”）护在中间，浩浩荡荡地向着“洞房”走去。
一路上，泥巴裹着鞋底，野花勾着衣角，不知谁起了个头，大家便哼起了不成调的歌——那声音跑调又嘈杂，却满是属于孩子的清亮与炽热，惊得远处的老黄牛都抬头望了望，甩了甩尾巴，继续啃食带着露水的青草。
这一天的花房里，蜻蜓停在玻璃片上晒太阳，蝴蝶躲在藤蔓间打盹，而孩子们的笑声，却像撒在春天里的种子，在泥土里、在花瓣上、在每一双沾着泥巴的脚印里，悄悄埋下了关于温暖与陪伴的、最柔软的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