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少年快步迎上来，上下打量她，“没事吧？阿爹有没有为难你？”
薛窈摇摇头：“回去吧。”
黎稹还想再问，忽然瞥见殿内走出一道身影，顿时脸色一变：“二皇兄？”
薛窈转头，只见恒王黎承煜一袭紫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五弟，华安郡主，真是巧啊。”
黎稹下意识挡在薛窈身前：“二皇兄怎么在这里？”
黎承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意味深长道：“父皇召见，自然是为了……青州的事。”
他看向薛窈，笑意渐冷，“郡主，崔观复还好吗？”
薛窈眸光一寒：“恒王这是何意？”
黎承煜轻笑一声：“没什么，只是听说崔大人近日遭遇刺杀，本王甚是担忧。”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郡主，有些事，到此为止对大家都好，你说呢？”
薛窈冷冷与他对视：“恒王放心，该查的事，一件都不会少。”
黎承煜脸色一沉，正要开口，殿内忽然传来元熙帝的怒喝：“都滚进来！”
殿内，元熙帝面色阴沉地看着三人：“吵什么？当朕的紫宸殿是菜市口吗？”
黎承煜连忙跪下：“儿臣知错。”
黎稹却挺直腰背：“阿爹，二皇兄方才威胁阿姐！”
元熙帝眸光一厉：“稹儿！”
黎稹倔强地抿着唇，不肯低头。
元熙帝揉了揉眉心，忽然道：“景儿若在，绝不会像你们这般不成器！”
一句话，让殿内瞬间死寂。
薛窈指尖微颤，抬眸看向元熙帝。
——他在这个时候，提起黎越景？
黎承煜脸色难看：“父皇，大哥他……早已不在了。”
元熙帝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告诉朕，岭南传来的密报是怎么回事？”
黎承煜浑身一僵：“儿臣不知父皇何意……”
元熙帝猛地将一封密信摔在他面前：“自己看！”
黎承煜颤抖着展开信纸，瞬间面如土色。
薛窈余光瞥见信上内容，心头一震——
“太子未死，潜伏北境，欲归。”
元熙帝冷冷扫视三人：“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句，朕诛他九族！”
他看向薛窈，语气复杂，“窈窈，朕最后问你一次——若景儿回来，你待如何？”
薛窈沉默片刻，缓缓跪下：“陛下，臣女只求真相。”
元熙帝闭了闭眼，挥手道：“都退下吧。”
走出紫宸殿，薛窈的手仍在微微发抖。
黎越景……真的还活着！
而且，就在北境！
黎稹低声道：“阿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薛窈深吸一口气：“阿稹，帮我查清楚，北境最近有什么异动。”
黎稹郑重点头：“好。”
当夜，薛窈独自坐在窗前，指尖摩挲着那枚玉佩。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她眸光一凛，袖中匕首瞬间出鞘：“谁？”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单膝跪地：“薛姑娘，主子让我带话给您。”
薛窈眯起眼：“说。”
黑衣人低声道：“三日后，子时，北城门见。”
薛窈心跳加速：“你主子是谁？”
黑衣人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竟是当年东宫侍卫统领，萧寒！
“萧统领？！”薛窈震惊起身，“你还活着？！”
萧寒沉声道：“薛姑娘，殿下等您很久了。”
三日后，子时。
薛窈一袭夜行衣，悄然来到北城门。
夜色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城墙之上，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
月光下，那张熟悉的脸，让薛窈瞬间红了眼眶。
——黎越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窈窈，我来接你回家。”
夜风掠过城墙，吹起薛窈的衣角。
黎越景的手仍悬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缓缓收回。
“窈娘……”他嗓音低哑，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薛窈又退了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城墙。她抬眸看他，眼底一片清冷：“阿兄为何不说话？”
黎越景沉默。
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眉宇间那道旧疤依旧清晰——那是当年流放途中留下的。
薛窈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五年了，殿下连一封信都不肯写给我，如今又何必装作这副情深模样？”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二人之间。
黎越景终于开口：“岭南到长安的所有驿道都被监视，我若写信……”
“那北境呢？”薛窈打断他，“萧寒能潜伏京城替你传话，你却连只言片语都带不出来？”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还是说，殿下觉得没必要？”
黎越景瞳孔微缩，上前一步想握她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窈猛地甩开：“那是怎样？”
她眼底终于泛起波澜：“你另娶太子妃时，可曾想过我会听到消息？你在北境培植势力时，可曾想过我还在长安等你一个解释？”
黎越景脸色倏地苍白。
“阿沅的事……”他喉结滚动，“是阿爹用你的性命要挟。”
薛窈怔了怔，忽然笑出声：“所以殿下就顺水推舟，让全天下都以为你厌弃了薛氏女？”
她指向自己心口：“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时，就告诉自己——阿兄一定有苦衷。”
眼泪猝不及防砸下来：“可你连骗都懒得骗我。”
黎越景呼吸骤乱，一把将她按进怀里：“对不起……”
薛窈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抱他。
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怀抱却让她觉得陌生。
“当年东宫案发时。”薛窈靠在他肩头轻声说，“父亲逼我在家族和你之间做选择。”
她感觉到黎越景浑身僵硬。
“我选了薛家。”她苦笑，“所以我不怪你选江山。”
黎越景猛地收紧手臂：“不是的！我从未……”
“殿下。”萧寒突然从暗处现身，低声道，“二皇子的人往这边来了。”
黎越景闭了闭眼，终究松开薛窈：“三日后寅时，老地方见。”
他伸手想擦她的泪，却被偏头躲开。
指尖悬在空中，黎越景眼底的光一点点黯下去。
“不必了。”薛窈抹去眼泪，“殿下要做的事，我会让阿稹全力相助。”
她退到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至于我们……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