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推开锈蚀的铁艺大门时,藤蔓断裂的声音像垂死者的呻吟。"荆棘庄园"的迷宫花园已经封闭三十年,却依然保持着诡异的生机——黄杨树篱修剪得整整齐齐,小径上没有一片落叶,仿佛有人日日打扫。
"月薪三万,包食宿,只要恢复迷宫原貌。"委托人陈先生的声音在电话里回荡,"图纸在园丁小屋。"
园丁小屋的书桌上,林默找到了发黄的迷宫平面图——布局呈标准的五芒星形,五个角落各有一个小型凉亭,中心是玫瑰园。图纸边缘有行小字:"修剪时面向东方,切勿触碰血色荆棘。"
第一天的怪事发生在黄昏。林默正修剪西北角的树篱,突然听到身后小径传来脚步声。转身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串湿脚印,像是有人刚蹚过露水。更诡异的是,他确信自己刚才修剪过的树篱恢复了原状,而且形状隐约像张人脸。
"风吹的..."林默自我安慰,却注意到根本没有风。
当晚,他的梦里全是沙沙的修剪声。惊醒时发现窗外月光下,树篱真的在自己移动——枝条扭曲缠绕,将小径重新排列。而最恐怖的是,树篱缝隙间有双眼睛正盯着他,苍白的面容一闪而过。
第二天清晨,林默发现工具棚里的电锯被挪到了中心玫瑰园,锯刃上沾着暗红色液体,像是稀释过的血液。他决定用无人机航拍迷宫全貌,传回的画面却让他血液凝固——迷宫变成了完全不同的骷髅头图案,而五个凉亭的位置正好是眼窝、鼻孔和嘴。
"这不可能..."林默查看历史航拍图,发现荆棘庄园的迷宫每天都会变成不同形状,三十年来从未重复。而所有图案都有一个共同点:中心玫瑰园永远是被囚禁的人形。
午饭时,林默在园丁小屋发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她回来了...迷宫要新鲜的血液...快逃..."日期是1993年9月24日,正是上一任园艺师失踪的日子。
第七天,林默终于来到中心玫瑰园。黑色铁艺凉亭爬满荆棘,盛开的花朵红得妖异。当他拨开花丛检查土壤时,铁锹碰到了硬物——是半截人类指骨,指甲缝里塞满泥土。
"找到你了..."一个女声在耳边轻语。林默转身,看到树篱上浮现出一张完整的女人脸,枝条缠绕成她的长发。更可怕的是,那张脸的五官正慢慢变成林默的模样。
"你是谁?"林默后退几步,后背撞上凉亭立柱。冰凉触感透过衬衫传来,立柱上刻满了名字和日期——全是园艺师,最早的可追溯到1903年。
女人脸笑了,树篱沙沙作响:"我是第一个...你是最后一个..."
林默突然明白了那些"湿脚印"是什么——每个园艺师都成了迷宫的养料,他们的灵魂被困在树篱中,维持着迷宫的"生机"。而现在,迷宫选中了他。
当晚满月,林默被窸窣声惊醒。窗外,所有树篱都在疯狂生长,小径像肠道般蠕动收缩。他的皮肤开始发痒,低头看到细小的荆棘刺正从毛孔钻出,头发变成藤蔓状自动向阳台延伸。
"不!"林默冲向工具棚,抓起汽油桶和打火机。如果迷宫需要生命,那就烧了它!
中心玫瑰园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林默泼洒汽油时,荆棘突然活了过来,缠住他的手脚。凉亭里浮现出半透明的女人身影,穿着世纪初的裙装,脖颈有勒痕。
"加入我们..."她的声音像风吹树叶,"永远修剪...永远生长..."
林默用尽全力将打火机扔向汽油桶。火焰腾起的瞬间,所有树篱发出非人的尖叫。女人身影在火中扭曲,变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全是曾经的园艺师。
"你们自由了。"林默咳嗽着说,他的皮肤开始褪去木质纹理。
出乎意料的是,火焰没有蔓延。它像有生命般只吞噬中心玫瑰园,然后自动熄灭。灰烬中,林默挖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庄园主人的忏悔信:原来迷宫是黑魔法仪式场,女人是献祭给"生长之神"的第一个祭品。
清晨,陈先生来到庄园验收,却见迷宫中央焦黑一片。林默递给他铁盒:"工程结束了。"
陈先生打开铁盒瞬间脸色煞白——里面除了发黄的信纸,还有一截新鲜的、带着泥土的荆棘,正缓缓缠上他的手腕...
三个月后,林默经过新建的公园,隐约闻到熟悉的玫瑰香。他鬼使神差地走进树丛,发现不知谁在那里种了一小片黄杨,排列成迷你的五芒星。而最中央的嫩枝上,一朵血红的花苞正在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