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境珂摩挲掉宫芸脸颊的泪，缓缓道，“芸儿，我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我死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我。我已经为大燕尽了我大半生的努力，不管这一切在结局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后悔。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你和廷儿。”
“但是，对不起，我竟然没有让你看出来，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宫芸大哭出来，她一直是一个隐忍克制的性情，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次这么严重的失控，“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境珂，你又错在了哪儿？你没有错，我没有错，廷儿也没有错。”
“可是我们就算是死，也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我不甘心，我不情愿。难道我们一定要背负异心的罪名，成全了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这样不公道的条件，来换取天子那个所谓的社稷稳定吗？”
“他究竟是为了大燕，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还是为了他自己！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别说了。”
顾境珂紧拥着她，“芸儿，别说了，不能乱说话。我知道你受不了了，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你可以宣泄在我身上。求你了，不要再说那些话。”
“我还怕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不管说什么都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宫芸扑倒在他怀中，她已经碎了。
“没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廷儿出事”，顾境珂道，“芸儿，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做到的。但是答应我，你不要冲动，只是为了你自己，再忍一忍，不会很久。”
“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做傻事。”
宫芸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要从这里走出去，谈何容易，“我们夫妻一场，你若是有难，我也决不会逃走。可能你从来都不了解我，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若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芸儿，你真的很固执。”
顾境珂内疚至极，他一个男人拖累了妻儿，这是他怎么都不能过去的，“你跟了我已经是受苦了，我如何还能拖累你？若是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也不会安心的。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和廷儿好好的活着，芸儿，你不明白，我这么多年守在边境的决心都来自于天下安宁。让你和廷儿平安的活下去，也是我的决心。”
“我知道。”
宫芸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希望，“我真的很想…，很想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活着。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都不要了，都是多余的。我想要的，都太晚，太迟，太难。”
记忆里面永远温柔从容的妻子，第一次在他的怀中哭成了这个模样。
顾境珂恨不能立即带她逃出去，恨不能立即改变这一切。什么大燕的神明，他连保护自己的妻儿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在他面前哭泣。
“不晚，不会晚。芸儿，很快我们就能恢复自由了。你相信我一次，你一定能从这里出去。你可以见到廷儿，见到你父亲，你马上就能跟他们团聚了。”
这一夜漫长的如同在回顾自己的前半生。
有时我们以为人生很长，有时我们以为人生很短。只在细数的时候，才发觉这其中的区别只是因为你放下了那些沉重的执念，着眼于脚下的路而忘记了正在流逝的光阴。
其实时间一直如此，只是你这个人变了，观念也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