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发现
落葵那边刚忙完，就看到常青心急火燎地跑进来。
“走把。”
她示意南星拿好药箱跟着自己。
“你，你知道啦？”常青都不清楚这姜姑娘是怎么知晓的。
姜落葵走在前面，走的很急，没有搭话。
“那公子伤口那么深，未曾细致处理过，肯定会再次流血。再加上他还中毒了，大人这么急着赶来，我家小姐很难猜不到。”
“他现在情绪不能有大波动。”
姜落葵看到白蔹已经被常青放在床上，然后去查看他的伤口。
正在这时候，木香带着她要的东西回来了。
“你真的要给他缝针么？我还真没见过给活人缝针的，真的就像是缝衣服一样么？”
常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姜姑娘真的从那木盒中拿出了针线，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
“这线不是普通线。”
落葵将已经熏蒸好的针拿出来，然后将线穿了进去。
“这是什么线？”
他在衙门当差也有好几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接触过不少，但这给活生生的人缝伤口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刺激。他又想看，又害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这是桑皮线，是用桑树皮里的那种细丝搓成的，非常有韧性。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小姐这么做。”
“常大人，您如果没什么事儿，就帮我按着他，虽然他现在昏迷着，但我怕一会儿疼痛让他挣扎。”
“好，我来。”常青走到床前，按住白蔹的上半身。
“我也来帮忙。”
木香虽然年纪还小，但他原来跟着柳老检验过不少尸体，还是很有力量的。
姜落葵很专注，用沾了白酒的纱巾轻轻擦拭着伤口附近。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刺激，白蔹的手动了一下，眉头也紧蹙起来。
“放松，一会儿就好了。”
针刺破皮肉的时候，白蔹就醒了，但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别乱动。”
白蔹发现，姜姑娘虽然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这手指的力量出奇的大，他能感觉到那无根手指就像锁扣一样，牢牢地扣在自己小臂上。
“会有点疼，但是肯定没有砍这一刀疼，你忍一下。”
姜落葵生怕白蔹会挣扎，如果没缝好，将来留疤也是小事儿，感染了那可就麻烦了。
“没事儿，我相信你。”
白蔹感觉自己这辈子还挺容易相信别人的，虽说自己可能还没遇到过几个人。自己是师父捡来的，他说自己小时候很可怜，但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师父和师兄对他的好。
这下山来的经历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却遇到这么一个心善的小姑娘，他觉得自己也是三生有幸，本以为会被当做凶手处决了，没想到却有人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还尽心尽力为自己医治。
这时候伤口处一阵冰凉，没有了刚才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什么？”
他没想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竟然这样沙哑。
“放心，这是红玉膏，促进伤口愈合的，明天我再来给你换药。”
姜落葵替白蔹仔细包扎好后，站起身来就要走。
“姜姑娘，我这两天就住这儿么？我什么时候能洗脱嫌疑？还有我身上的毒。”
白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现在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但现在这根救命稻草要走，他生怕姜姑娘就这么不管自己了。
“你放心，你这件案子是我去验尸的，就一定会管到底，你的毒我也会想办法给你解。我并非官府中人，你要住在哪里，这件事公子还是问陶大人吧。”
姜落葵本来要走，但听到白蔹的问题，就转过身来看着他，白蔹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把目光移到了常青身上。
“哦，这个啊，陶大人说了，你这两天先住这儿养伤，郡守大人已经传话过来了，他明天才能回来。”
“那你安心住着，木香，白公子这边你就帮忙盯着点，如果有什么突发事情，就去找我。”
姜落葵知道木香是可靠之人，把事情安排给他，自己也放心了。
“常大人，给我洗洗澡吧，我现在没问题了，这么干净的床褥，都被我弄脏了。”
白蔹看着姜落葵前脚刚走，立马向常青哀求。
“你的伤口不能沾水，还是等两日吧。”
木香拉着白蔹的手臂看了许久，不禁赞叹姜落葵的缝合手法，多半是不会留疤的。从前师父也教过他缝合，但需要他们做这些的，基本都是死人，也不需要太精良的手法。
“那我这衣服得换一下吧？明天不还要见郡守大人？我这样子岂不是要污了大人的脸。”
白蔹虽然没有照镜子，但可以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在嫌疑没有洗清之前，你还都是囚犯，囚犯就应该穿囚衣。别急，清者自清，等明天自然有分晓。”
常青示意两名衙役看好这间屋子，就带着木香出去了。
“小姐，那人又脏又臭的，你还能离他那么近去给他治伤，万一他就是杀人犯呢？我刚才一直在替小姐担心呢。”
“如果他想置我于死地，刚才在劫狱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而且他如果不是回来救我，也是可以逃跑的。我看的很真切，他的眼中的纯澈骗不了人。”
“好吧，就算他是救了小姐，那可能也是想让小姐帮着解毒。”
南星气不过，这样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怎么就值得小姐这样对待？
“南星，他已经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如果他愿意，是可以找到解药的，无非就是非医者要困难些，你莫要这样揣测别人。”
“小姐你总是这样，默默地对别人好，但平时为何总要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啊？”
南星有些不解，她曾经听到过很多关于小姐的闲言碎语，说什么她假清高，为人冷酷。可是大家都受过小姐的恩惠，偏偏就不记得小姐的好。
“爷爷曾经和我说过，医者并不是为了要得到别人的肯定，毕竟我们只能医治躯体上的疾病，没办法医治品性上的瑕疵。”
南星来到姜家的时候，姜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但每每姜落葵替人看诊的时候，他都要坐在孙女身边，每一张方子，他都要亲自过目。直到有一天，这位老人安然地躺在长椅上过世，手中还抓着纸和笔，上面还有一个没写完的方子。
陶修远此刻是忙的焦头烂额，常青回来给他汇报情况的时候，他还在写奏折上报今天劫狱这件事儿。
“大人，要不要审问一下东厢房那位，本来就带着嫌疑，现在他那间牢室里的人都已经逃了，还伤了我们几名兄弟。”
“姜姑娘回去了？”
陶修远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问姜落葵。
“属下刚才已经说过了，姜姑娘给那嫌疑犯缝合了伤口，上了药，说明天再来。”
常青心想，合着自己刚才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是白说了。
“哦，没事儿，他不是共犯，明天等钱大人回来以后，把那件杀人案审清楚，如果是无罪，就放他走吧。”
常青真怀疑他们家这位陶大人是不是暗恋人家姜姑娘的时候，被人家洗脑了。
“大人，如果现在没有顶罪的人，您和钱大人恐怕都会被上面责罚，丢官是小事儿，说不定还会被扣一个渎职的罪名。”
“本来就是我们有罪，为什么要找人顶罪呢？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应该是查清楚这劫狱事件背后的主谋么？”
陶修远盯着常青，感觉像是在看怪物。
“大人，那我会因此受牵连么？我第三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家里还有双亲要赡养，现在全家就指着我。”
常青要哭了，如果上头真的因为重刑犯被劫走而降下罪责，恐怕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件事主要责任在我，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你。现在尽快去通知一下石头的爹娘，说的要委婉一些，把这些银两带去。”
石头就是刚才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的狱卒，没想到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人，转眼间就阴阳永隔了。
“姜姑娘看过石头的尸体了，也辨认出上面的刀痕是陌刀，但从力度来看，应该不是一人所为。”
“你不用说我也能想到刚才地牢里的混乱，这银两是我自己的，你拿给石头的爹娘吧。”
“这怎么能行？怎么能让您出钱。”
常青知道陶大人对衙门中的衙役是平易近人，谁有困难都会帮一把。
“现在要批抚恤银两，也得等钱大人回来，我也不想让两位老人伤心的同时还得不到补偿，先拿我的钱去。”
“好，那我先去了。”
姜落葵有些烦躁，她总觉得石头身上的创口她在哪里见过。
打开方才木香记录过的尸检报告，上面有他画下来的伤口形状，她拿出刚才自己检查石头时候的创口画像，仔细对比着。
“南星，再陪我去一趟衙门，我要再去看一下那尸体。”
落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喊南星。
“闺女啊，你又不是衙门的人，今天都险些受了伤，你现在还要去么？”
姜淮山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劝说女儿。
“爷爷的遗志是要减轻所有人的病痛，我是医者也是仵作，就是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蒙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