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女户以后，还得给二姐找个能糊口的活计才行。方谨心思路发散开去了，当然，如果二姐愿意，跟着楚棠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楚棠经商，需要抛头露面，二姐未必愿意。
那也没关系，电脑里那么多种的手艺，二姐随便学一种，就能养活自己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她们姐妹在吗？怎么着也不会看着二姐过不下去的吧。
心里安排着，方谨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二姐，你为什么想要自己立女户啊？佟姐……姓佟的都说了，要给你一个平妻的名分，也算是兑现曾经对爹爹的承诺，也能保证你在佟家不会被轻视，你怎么就不要了呢？”
方谨心不知道大宁朝的女户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她知道，在她所了解的所有朝代里，女户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不是说开户不容易，而是要坚持下去不容易。
从来寡妇门前都是非多，不要说是独身女人了。因为女性没有财产权，没有受教育权，更不能够去科举入仕。而自立女户的女子，肯定是既没有婆家，也没有娘家的。这种情况，想要在宗族制度下的古代独立生活，想想都不容易。
而大宁朝，据她看来，跟古代也差不了多少。虽然这里的人们不会阻碍女子读书，但是不能科举不能入仕，老实说，读书确实没有什么大用。
因此除了不差钱的官宦富商人家，女儿将来是要做当家主母，或者要入宫选妃的，一般普通人家，都不会送女儿去读书，因为得不偿失。
“当然，如果二姐一定要立女户，我们都会帮着二姐，不会让你太……”
“我留在佟家，不上不下的，会让大家都很尴尬的。”方桃心轻声说道，“平妻说是妻，其实底子里，依旧还是小妾。反而会因为这一个妻字，引发无数的家庭纷争。譬如，以后我若是有了孩子，算是嫡出还是庶出呢？再譬如，夫君以后有了前程，能请诰命了，要请给哪一个呢？莫不是还要让皇上迁就我家，别人只能请一个，给我们家两个不成？”
诰命在古代，那可是相当难得的荣耀。虽然依着他们的打算，慕容骜以后登了高位，照顾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可是这个照顾，是照顾二姐呢？还是照顾佟大娘子？
而且方谨心还稍微知道一点，在古代，嫡庶的继承权还是不太一样的。譬如继承权中的立长立嫡，那嫡的继承权，就是在长之前的。所以别看就是一个平妻，其实代表的不仅仅是女子的地位，还有她以后孩子的很多权利。
佟大娘子也许可以将丈夫让给方桃心，但若是她以后有了孩子，还会将孩子的权利也一并拱手相让吗？如果不让，那么就只能是家无宁日了。
想着，方谨心打了一个寒战，觉得方桃心的决定是对的。但是决定是对的，要坚持下去却是不容易的。方桃心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按照大宁朝不长的寿命，就算活到五十岁吧，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呢，她要怎么生活下去呢？
因此方谨心转了话头：“我其实不是想劝二姐非要留在佟家，我是想问问二姐，离开佟家，你有什么打算。虽然我们姐妹不少，但不是谁家都能让你住的开心的。不过眼下至少我跟七姐姐家里，你可以放心住着，不用发愁的。”
不想方桃心笑着摆摆手说道：“别说你们俩都还没有嫁人，就算嫁了人，那各自的小家，也是不方便多一个人的。平日里串串门聊聊天，有事儿不影响自己的时候，伸手帮一下是可以。但是哪有一直赖在姐妹们身上的道理，你们自己不过日子了？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再嫁，何必多此一举，麻烦别人呢？”
方谨心看着方桃心，再想不到一个在大宁朝生活的女子，能有这样的想法，敬佩中带了一些心疼。她真心实意地付出，换来的却是自己没了容身之处。可就是这样，她依然不气馁，甚至不想依靠姐妹，要自己独立起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二姐，你是不是想多了？”方谨心口中说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方桃心的顾虑，都是对的。古代女子确实有带着姐妹出嫁的，不过那些陪嫁姐妹，有一个名称叫做媵，也是小妾的一种。所以住到姐妹家中，确实不如另嫁。
“这不是想多了，而是最普通的人情世故。很多事情，伸手帮一次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要一直帮下去，就难了。不然怎么有话说，救急不救穷呢？急是一时的，穷却是一直的。”
“也罢，既然二姐不想依靠我们，要自己养活自己，那你可有养活自己的办法？就算你原先带过去的嫁妆不少，可是俗话说的好，坐拥金山，不如日进一文，总得有个来钱的途径，这日子才能过下去不是？”
方桃心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了，我的女红还不错，日常绣点帕子汗巾子的还行。另外就是，我因为一直侍奉着大娘子，所以药理一脉，也略微知道一些。所以看看是不是能赁个药铺，请个掌柜的管着，我就收钱就好。”
没想到方桃心竟然对药理感兴趣，方谨心想到了慕容骜整理出来的那些药典，不觉大喜，但又有些担心：“二姐，我这边有好些医书，还有记着药方子的，你要吗？”
不想方桃心摆摆手，笑着说道：“药方子要的，医书还是免了。我只做药材，不做郎中。”
“为何？”方谨心不解道，她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方桃心的思路了。
“做了医女，免不得要给后宅妇人看诊。你也知道，后宅很多病，都是出自不入流的手段。我原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户，掺和进别人家的后宅争斗，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这超前的思路，可太适合进商场了。方谨心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对方桃心说道：“二姐说的在理，如此，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先把眼睛闭上。”
方桃心没有半点犹豫地闭上了眼睛，等方谨心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没想到一道强光，让她不得不半眯起了眼睛。心里还奇怪，这是妹妹带她出了客栈吗？外头这么大太阳？可是自己也没有动啊，怎么就出了客栈了。
因此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她就迫不及待地环顾着四周。这一见之下，险些没将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那么多的架子和柜子，上面还都摆满了东西。有她认识的果子和蔬菜，也有她不认识的东西。还有若隐若现的香味，时不时就往鼻子里钻。
“这，这，这……”她目不暇接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那么多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十一妹妹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里可还有其他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