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一路破禁登楼，所以照比起上楼，秦垣下楼就容易很多了。
不过这个容易也是相对的。
要知道，法阵虽破，但整个九层牌楼的大阵还在。加上这丹炉和承载了血魂木的八仙桌的重量，加起来近乎七百多斤。
他虽然气力无双，也要释放出一部分道炁注入丹炉。这也实打实的让秦垣有些吃不消。
好不容易踉踉跄跄的走到七楼，秦垣整个上半身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打透了，双腿战栗如筛糠 。
要不是他下盘还算稳，根基牢固，恐怕现在已经累趴在地上了。
血魂木攀附在八仙桌上，它似乎在闭目养神。
古怪的是，它似乎不用呼吸，因为以秦垣当前的极为敏锐五感，竟然感觉不到血魂木气息。
这是一种很朦胧的感觉，似是归于大道之中，就像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如果不是这血魂木真真切切的就在八仙桌上，秦垣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走到第七层的楼梯拐角处，秦垣终于累倒了。
他放下丹炉和八仙桌，坐在地上，气息粗重如负山岳。
“你的气力不错，根基也极强。看来是勤修不辍过一门极其了不得的基础道术。在当下这个重术轻道的末法时代，你很不凡。”
秦垣这边准备歇歇脚，一旁的血魂木睁开双眼，无喜无悲的看着秦垣。
“呵呵！”
秦垣干巴巴的笑了笑。
这还用说，他修的可是万法之基的金光法，还有北斗法调理阴阳。
如果单论根基之牢固，恐怕那些不世出的老修行，也未必强过他多少。
可是这种事情，秦垣没有必要和血魂木多说。
一来是他并不敢确定血魂木的敌友关系，二来……
他实在不想面对血魂木那张脸。
这张脸，虽说和尹青衫一模一样，可是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因为她的五官，就好像是拼凑的一样。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个面团捏成的假人。
尤其是她眨眼的时候，更是让秦垣后脊梁发毛，忍不住就像祭出雷法劈了她。
“前辈似乎很懂道术……”
犹豫了一下，秦垣还是发出了心里的疑问。
血魂木由尹青衫以自身精血养成，她和尹青衫一个时代，加上本领不凡，叫一声前辈，秦垣自觉不算委屈。
“呵呵！”
这一次，轮到血魂木干笑了两声。
那刺耳的声音，让秦垣打了个冷颤。
“你是不是见我与她有几分相似，加上还是血魂木，所以以为我是由她以自身精血制造而成？”
“啊？”
秦垣听罢一楞，随后脱口而出：“难道，难道不是吗？”
“世人受困于牢笼，所见皆坐井观天。自以为洞悉天机，不过是管中窥豹。”
血魂木冷冷一笑，目光审视一般的打量了一下秦垣。
“这……”
秦垣听罢，更是困惑不解了。
他以为血魂木只是有了强大的神魂，说白了，就是一截槐木成了气候。
可是没想到，这截槐木明显有些不对，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让他不知所云的话。
“前辈，那个……”
秦垣有心追问，可是才一开口，就被血魂木打断。
它幽幽一叹：“她风华绝代之时，当年我也曾与她并肩而战。可是如今我成了阶下囚一般的血魂木，她也落魄的要以锁魂符苟延残喘。”
“啊？”
秦垣眨了眨眼，他想到了血魂木不凡，但是没想到居然和尹青衫并肩作战过。
这个血魂木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且秦垣还发现，血魂木似乎对尹青衫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复杂心理。
因为自遇见血魂木开始，血魂木就从没提过尹青衫的名字，一直用“她”这个字来代替。
“休息的差不多了吧？走吧。”
似乎是知道秦垣有问题要问，血魂木忽然又闭上了双眼，示意他继续赶路。
秦垣撇撇嘴，他也担心养魂丹泄耗太多，于是收起好奇心，重新站起身。
短暂的休息，并未让秦垣恢复太多体力。
他走了几步，又是大汗淋漓，两条腿更是像灌了铅一般，步履维艰。
等他穿过第七层房间，来到第六层楼梯口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若我处于全盛时期，且无需分出道炁养护养魂丹，岂会如此狼狈！”
秦垣咬着牙，有些愤懑。
当初那口装着高浩尸体的五百斤红棺，他可是单手就能提起。
“喝！”
秦垣不准备休息了，他一声大喝，打算强提一口气，直接回到第六层，面见尹青衫。
终于，在一口银牙即将咬碎，两条腿都快折断的时候，秦垣穿过楼梯，来到了第六层。
“尹前辈……”
秦垣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直接把丹炉和八仙桌仍在地上。
轰！
一声闷响。
整个房间似乎都颤了颤。
“你，回来了。”
尹青衫的声音，更显虚弱。
魂影也更暗淡了几分。
“前辈，我，我惹祸了。”
秦垣满脸歉意，指了指装有养魂丹的丹炉。
“哦？”
尹青衫有几分不妙的感觉。
她吃力的一挥手，丹炉上的八宝盖子崩飞。
紧急着，那颗养魂丹旋转着，飞奔而出。
“你……哎！”
尹青衫一声叹息。
惨白的嘴唇微启，默默念了个咒。
而那难以控制的养魂丹，居然乖乖的就化作一缕霞光，钻入尹青衫口中。
“逐去？”
秦垣眼睛一亮，他曾在孙有为手里，见过这门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逐去道术。
不过，孙有为是让离手的破狱剑溯光阴而返，复归原处。
而尹青衫却是直接将其拘禁而来。
“不对！这不是逐去，而是比逐去更加强大的九秘！”
秦垣恍然大悟，想到了宋玉堂。
当时他九秘齐出，更是以九秘之“兵”字秘，夺走了破狱剑！
“药力怎会流失如此之多……”
尹青衫有些遗憾的叹息道。
“呃……对不起前辈，我尽力了。”
秦垣很是愧疚的说了一下当初的无心之过。
随着丹药被炼化，尹青衫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游离飘散，好似柳絮的魂体，也凝实了几分。
她疑惑的问道：“若是如此，那养魂丹的药力，应该在你未回时就已经散尽，为何还保留有近乎半数以上的药效？”
秦垣笑了笑，没有答话。
倒是尹青衫只是扫了秦垣一眼，就知晓了端倪。
“怕是这一路，你是以自身道炁在养护着养魂丹吧？”
尹青衫点点头，对秦垣笑道：“辛苦了，可曾了第九层？”
秦垣一楞，尹青衫为何不问更关键的血魂木，反而问第九层。
但他还是如是回答：“来不及了，养魂丹挥发的太快，我只能找到血魂木之后，就急匆匆赶回来。”
“嗯……”
尹青衫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你错过了一场机缘。”
“无所谓了，任何器物法宝，皆为身外之物，还是前辈的事情更要紧。”
对于秦垣的话，尹青衫不再理会，而是转而看向八仙桌。
八仙桌上，血魂木面无表情的探出头。
而尹青衫却语出惊人的说道：“阿姐，你受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