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宫道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马上玄甲将士滚落在地："报！北境军距京城二十里，太子殿下他..."
黎稹感觉背上一轻。
薛窈已经冲向宫门，素白裙裾掠过满地落花。
少年望着她奔向晨光的背影，突然笑了："阿姐，这次换我等你。"
薛窈那一巴掌极重，黎越景的脸被打得偏过去，唇角渗出一丝血线。
十万大军霎时死寂。
萧寒的刀“铮”地出鞘半寸，却被薛呈尧死死按住手腕。
这位素来温润的薛家二公子脸色煞白，几乎是咬着牙低声道：“殿下恕罪！窈娘她不知轻重……”
黎越景却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擦去唇角的血，眼底暗色翻涌，却笑得愈发温柔：“阿窈的手劲，倒是比从前大了。”
薛窈冷冷盯着他，忽然一把抽出薛呈尧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指太子咽喉。
“黎越景，”她一字一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剑尖抵在喉间，黎越景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他抬手，轻轻拨开剑锋，嗓音低哑：“阿窈觉得，我要做什么？”
薛窈的剑未退，目光扫过黑压压的军阵，薛家军的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本该镇守南疆的军队，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北境大军之中。
“假传军令，调我薛家军北上，”她寒声道，“你是要造反？”
黎越景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握住她的剑刃，鲜血顺着掌心滴落，他却恍若未觉，只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阿窈，你当真以为……阿爹他不知道？”
薛窈瞳孔骤缩。
薛呈尧脸色骤变，猛地按住妹妹执剑的手：“窈娘！不可对殿下无礼！”
薛窈却死死盯着黎越景，忽然一把扯下腕间的金镯，狠狠掷在地上：“这个，是不是你当年熔了薛家兵符打的？”
金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内侧刻着的“景聿同命，死生共赴”在阳光下刺眼至极。
黎越景垂眸看了一眼，笑意更深：“阿窈终于发现了。”
薛窈浑身发冷。
她终于明白，为何薛家军会听令北上——因为这金镯本就是兵符所铸，而她戴了整整五年，却浑然不知！
彭州突然厉喝一声：“薛窈！你胆敢对太子殿下拔剑，是想谋逆吗！”
他话音未落，手中长刀已朝薛窈劈来！
电光火石间，黎越景猛地将薛窈拽到身后，反手一记袖箭射出，彭州的刀锋偏了半寸，却仍划破太子的手臂，鲜血瞬间浸透玄色衣袖。
“彭州，”黎越景的声音冷得像冰，“谁准你动她的？”
彭州脸色铁青：“殿下！此女惑乱军心，留不得！”
黎越景却笑了，眼底杀意凛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动我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弩箭破空之声——
“嗖！”
一支穿云箭精准贯穿彭州的咽喉！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山崖之上，黎稹单手持弩，黑衣猎猎，心口纹身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他笑得肆意张扬，朝黎越景扬了扬下巴：“阿兄，说好的一炷香，你超时了。”
薛窈怔住。
黎越景却低笑一声，抬手抹去手臂上的血，懒洋洋道：“急什么？这不是等着你来收场？”
黎稹从崖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薛窈身旁，笑嘻嘻地凑近她耳边：“阿姐，别怕，我和阿兄……本来就是同父同母啊。”
薛窈猛地抓住黎稹的手腕：“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黎稹眨了眨眼，忽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箭疤和“聿”字纹身。
“阿姐，你看。”
他指尖按在纹身上，黎越景忽然闷哼一声，后背的鞭痕竟渗出血来。
薛窈浑身一颤：“双生蛊？！”
黎越景低笑：“不，是阿娘留下的同命锁。”
他缓步走近，染血的手指抚上薛窈的脸颊，嗓音温柔得近乎危险——
“阿窈，现在……你还想拦我吗？”
黎稹笑嘻嘻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箭疤，疤痕之上，赫然刻着一个殷红如血的“聿”字。
薛窈指尖微颤，轻轻触碰那个字，黎稹却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阿姐，别碰。”
话音未落，黎越景忽然闷哼一声，后背的鞭痕竟凭空渗出血来，染透玄色锦袍。
“这是……”薛窈瞳孔骤缩。
黎稹咧嘴一笑，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同命锁，阿娘留下的。”
黎越景缓步走近，抬手解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年咬痕——与薛窈腕上的牙印分毫不差。
“双生蛊，一蛊两命。”他低声道，“我若死，稹儿心口的‘聿’字便会裂开，蛊虫破体而出，他也活不成。”
薛窈浑身发冷：“所以当年东宫走水……”
“是。”黎越景轻笑，“那夜我咬的不是你，是小五。”
黎稹歪头，笑得没心没肺：“阿兄在我心口种下蛊虫时，我才十二岁，疼得三天没下床呢。”
薛窈猛地抓住黎稹的手，掀开他的袖口——腕间一道淡金色的细线蜿蜒至肘间，与黎越景腕上的金线如出一辙。
“金蚕蛊线。”黎越景淡淡道，“蛊虫活一日，金线便长一寸，等它爬到心口……”
“我俩就彻底同命了。”黎稹接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
薛窈指尖发抖：“解药呢？”
黎越景垂眸，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玉佩中央封着一滴血珠。
“只有阿娘的心头血，”他轻声道，“世上唯一能杀双生蛊的东西。”
黎稹忽然抬手，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
“你做什么！”薛窈惊呼。
黎越景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只是袖口缓缓洇出血迹——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伤口。
“疼吗，阿兄？”黎稹歪头问。
黎越景嗤笑：“你划自己十刀，我也死不了。”
“那试试？”黎稹作势又要动手。
薛窈一把夺过他的匕首，气得声音发颤：“你们两个……疯子！”
夜半营帐，薛窈掀帘而入时，黎越景正伏在案前咳血，掌心一团暗金蛊虫疯狂蠕动。
“蛊虫反噬？”她冲过去扶住他。
黎越景喘息着抓住她的手腕：“别告诉小五……”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黎稹的惨叫。
两人冲出去时，少年亲王正跪在地上呕血，心口的“聿”字纹身竟如活物般扭曲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