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下车水马龙，穿着精致职业装的打工人们手握“续命”咖啡，如同蚂蚁搬家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回到办公室里。
已是过了午饭时间，纪华亭随手将眼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靠着椅背长长呼了口气，眼角余光瞄到自己的老板还在办公室里。
乍一看，貌似老板比员工还要努力。
但是纪华亭跟着自家老板多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悄咪咪的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老板看向手机的频率太高了，就像是……在等谁的电话一般。
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办公室映照得亮堂堂的，程颂笙翻开最新送来的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按在纸张边缘。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不同于大多数时候的声响，这是他私人号码的铃声。
而且，还是个陌生来电。
程颂笙拿起电话，心底也不知是期待还是忐忑，但行动比思绪更快做出决定，划过屏幕的触感让指尖都微微发热。
电话那头如愿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程先生吗？听说您有买房的打算，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可以……”
程颂笙愣住了，在这番絮絮叨叨的推荐里有些发懵，等对面一直没听到回应急忙追问时他才反应过来，正准备拒绝然后挂断电话，却又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
“你好，我想问问，为什么不是当时留我联系方式的那位来跟我沟通呢？我觉得她介绍得还挺仔细的。”
电话那边的人也愣了愣，然后继续保持甜美的声线回答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这边是有分工的，有的负责将有意愿的客户信息收集汇总，有的负责后续对接，您想了解哪方面的内容，我都可以给您解答的。”
果然如此，程颂笙心底也算是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此时只觉得有些好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但他心里是欢喜的，总算没有就此断了联系。
程颂笙自小受到外公这个纯正商人的熏陶，应付人也是驾轻就熟，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哄得打电话过来的人只觉得提成在望。
挂断电话后，他将助理纪华亭叫进来，嘱咐他去一趟电话里提及的房地产公司，查一下关于‘收集汇总客户信息’的那个女生。
纪华亭倒是难得看到自己这个老板关注哪个女生，嘴上便调侃了一句：“这是一见钟情了~”
“钟不钟情的先不说，但你要是再不去，这个月奖金就没了。”
纪华亭心底暗骂‘奸商’，面上却是突然严谨，思绪也是飞速运转：
“老板放心，一定不辱使命。不过若是只单纯查信息估计会有点难，而且万一传出去，也会让人家女孩子在那边不好做人。”
程颂笙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纪华亭自是已经准备好了下文：“所以，万一有合适的我觉得可以买一套，最好是靠近学校的，明年少游也该上小学了，提前备着也好。”
程颂笙点点头，扬起招牌假笑：“你最近挺辛苦的，我觉得奖金可以涨一涨。”
纪华亭一瞬间就体验到了电视剧里众人高呼“陛下英明”的感受，他此刻也很是想大喊：老板英明。
没办法，打工人的快乐就是升职加薪这么简单。
等纪华亭强忍着喜悦走出办公室，程颂笙脸上才慢慢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关于这通“陌生来电”，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刚立冬没几天，冷空气便不请自来，连带着四季常青的冬青树都有了一丝颓意，在风里耷拉着脸。
若是在深山里还好些，要是被发配到市区，车辆来来往往的，纷纷扬扬的灰尘一起，每张叶片便都沾染上细细密密的风尘粒。
只待喧闹的人声响起，抖落几分鲜活气。
郁衿湘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最高一层的阶梯上，从袋子里抽出几张宣传单，展开铺在地上，坐着呼了一口气。
原本站着的江新雨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一屁股便将郁衿湘撞过去了些，挤着和她一起坐着。
“你不会自己搞个东西垫着坐呀，里面不还有一小半传单么？非要挤着我。”
郁衿湘嘴里的暖气一出口，便凝结成飘渺的雾气，随着她说话一突一突的往外冒。
江新雨没有说话，她刚剥了颗极大的板栗入口，此时香甜在口腔弥漫，只是太大了嚼起来也费劲，她用舌头搅弄好几下才完全将其压制碾碎，心满意足的吞咽下肚。
“花儿，你说要是我妈知道她正在上大学的宝贝女儿大冷天在这儿发传单，会不会很心痛？”
江新雨凹出一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弧度，试图营造一股凄凉的气氛。
“你妈要是知道你为了去看爱豆演唱会把这个月生活费花完了，只能周末来发传单赚点饭钱，不止不会心痛，估计还想拍手称快。”
郁衿湘一边说着一边将刚买的红柚包装袋打开，大拇指一用力便在柚子软糯的外皮上开了个口子。
纤手破新柚。
柚子外皮被剥去，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江新雨悄悄咽了咽口水，避开郁衿湘的话不谈，只说：“我就算了，那是迫不得已，你干嘛也来受这个苦？”
郁衿湘十分有耐心的撕去柚子表面的软白皮，让果肉轮廓一点点显露出来，闻言头也不抬，只是担心弄破果皮所以连语气都放轻了些。
“因为我喜欢赚钱啊，看着余额增加就会有种莫名的幸福感。”
江新雨不理会这个小财迷的喜悦，只抿了抿干燥的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为什么每次剥水果都要那么仔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什么精细的艺术活儿呢？”
郁衿湘刮下最后一点果皮，将整个果肉拿在手里，斜着眼看江新雨，“不做事的人，没有资格挑剔。”
江新雨眼看整个柚子已经大功告成，立即能屈能伸，一把便将柚子抓了过去，顺着纹路掰成两半，将一半果肉递过去给郁衿湘。
“我哪是挑剔啊，我是心疼你呢花儿，你看，每次我都等着解决这种最后的粗活儿。”
郁衿湘翻了个白眼，接过柚子，撕下一瓣去皮，将果肉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