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泉睁开眼，并不惊讶自己还有意识，或者自己不能动的身体有一个血肉大空洞，她只厌烦见到了熟悉的云层，还是跪在巨大的云幕前，仿佛她真的想顶礼膜拜云幕背后的东西一样。

这里是美好未来的中心，处于未知地带，也是当初差点处死她的地方。整个地带是不见首尾的环状云层，云深处有什么也无人知晓，钟乳石如屏风般点缀其间，

“哕，又来大肠了。”现在看来，倒不如早点消失得了。陈萱泉吐舌假装干呕，被落在喉咙里的两颗碎牙咯了一下，她竭力挣脱无形的束缚——其实是本身已经没剩多少记忆粒子了，手伸进外翻的血肉里扯接近透明的喉管，怄气地用剩下的所有力气撕开，把牙齿甩到云层里。

“这可是复活你的地方，”云幕后传来美好未来悠闲的语调，“为什么总说带刺的话呢？冷静下来。”

“你这没有大脑控制的烂嘴就算被戳到千里外还是在重复过时的骗术，死后世界哪来的复活一说？”因为声带和气管受损，陈萱泉的话堪比收音机的零件振动，但美好未来靠声波的传动听明白了。它轻柔地笑声抚动着缥缈的云层，语句中的甜美丝毫不减：

“你们死了，便认定这个世界也死了，只能储存你们这些暂时无法再生的资源，多傲慢啊。世界不以任何人的意志循环运转，是拥有无限未来的存在，幽灵不过是循环当中的一环。”

陈萱泉僵在原地，回味美好未来的话，感觉脑海中有大厦在轰然倒塌。然后不自觉地扬起微笑，或许她讨厌的世界会天翻地覆了。

“但是，我决定，未来只能是美好的，所以我需要你们。”美好未来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充满自信。

“当然，你都给自己披了美好未来这个名字了。多美好！多有未来！”陈萱泉阴阳怪气地回敬，哪怕美好未来可以代行复仇，凭这残缺的躯体，她也不会减少对它的憎恶。

“但我给过你餐前甜点了，不是吗？看来我如何辩解，你也不会改变想法，那么，成为我的一部分吧。”云幕逐渐压近陈萱泉，犹如血盆大口，褶皱繁复的食道看一眼便令人眩晕。“美好未来的魅力，可不是朝露般的空间里就能感受到的。”

陈萱泉在化为粉尘前张大嘴巴，狠狠地咒骂一句，对所有事物，也对自己。

“林杰，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朋友。”卓胜蓝把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他叫——呃，对不起，我忘记你的大名了。”

“就称呼我的外号吧，我习惯了，又不是过检查站。”年轻人挥了挥手，露出爽朗的笑容，可以看见他整排牙齿，“我是阿平，我擅长用步枪战斗。”

卓胜蓝继续介绍道：“曾经我在平原区与人组队冒险爬克里峰时，就是请他担任护卫，带我们穿越平原战乱区。当年遇到杀红眼的雇佣兵可谓是惊心动魄，好在有他我们全身而退，有阿平在心里踏实多了。”

“那座山峰真的十分美丽！”阿平回忆起当时不禁扬起笑容。

“我也可以保护你嘛。”林杰把剑挥到眼前，又取消公式，收回记忆粒子，阿平注意这景象，双眼发亮，直盯着林杰的手，林杰忍不住嘴角弯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你不一定比得过他，再说了，领袖还是专注指挥。”卓胜蓝说到最后正眼看着林杰，而林杰眼神始终如一，有种无法让人直视的力量，逼得卓胜蓝移开了目光。

阿平开玩笑地用手肘撞卓胜蓝，并后退半步：“哎，损我呢！生前我努力做到的就是民兵队长，怎么比得过首领啊！我开始后悔答应你了。”

林杰向前握住阿平的手，真诚地说：“我相信卓胜蓝的眼光。我知道你是位优秀的保镖和向导，相比之下我只是纸上谈兵的首领而已。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毁灭美好未来，我很开心。”

阿平呵呵地笑着说：“我听卓胜蓝说你接受过非常专业的武术训练，而且好相处，果然如此！不过我对美好未来了解不多，只知道它是个危险的东西，能不能给我详细介绍一下？”

“好啊，正好我们在找美好未来的神经元，走，”林杰搭着阿平的肩膀，“带你看看去！”

“别忘了我啊！”卓胜蓝哭笑不得，跟上脚步，“阿平，我们之间的友谊坚不可摧是吧？”

“当然！”阿平回头拉他走到中央，“如果不保持队形，被怪物拖走也无法及时施救了。”

走在最前面的林杰调侃着说：“哎呀，这种话对我们这些老油条不吉利啦，难道你的头发全是操心白的吗？”

“不——”阿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白发，掩盖突然漫过头顶的悲伤不自然地眨眼，火药味又缠上了他。他把步枪换个方向背到背上，快速结束这个话题，“算是吧。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生活的环境非常混乱，到最后我也是个混乱的人了。”

三人走着，阿平从怀里拿出需要上发条的手表，大概走了半小时。他把制作出这块表的时间定为零点，开始转动，它勤勤恳恳，坏了二十四次，但走过了一个月，阿平感觉自己离不开它，否则他会因为不知道时间而懈怠。

“阿平，那里！”林杰指着前面发蓝光的物体，光源提高了这块区域的可见度，地面比戏台的毯子还要平整。“这里能看见大部分的美好未来，我们也会在这里观察它的变化。”

“真大啊，像所有浮游生物的起源地。”阿平惊叹。

卓胜蓝展开笔记本，照常记录一行球体的今日状态，停笔说：“里面足足有一座城市呢。可惜它的封闭管理不适合我的个性。”

阿平开始试着绕着走，估量球体的宽度，感觉要走一天，所以停下脚步欣赏裹在球体上的神经般的网状体，用食指敲了下，猛缩回手，“呜，居然还有电？！”

卓胜蓝忍俊不禁，捂着嘴说：“美好未来对负责输送能量的网状神经设置了防御公式，摸起来有电击的触感而已。下次可别自己碰了，我们会带你在没有防御的神经元上行走。”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可以有电击触感的防御公式。”阿平凑近观察，看着高速运动的记忆粒子，想把公式破译出来。

“这个世界看起来是什么都没有，不过它的复杂程度不亚于生命世界。它正在给我们一个超新星爆炸的惊喜呢。”林杰说着，生成刀砍断一根，速度疾如闪电，记忆粒子喷涌而出，很快把根管复原，林杰又挥刀砍向最密集的一片，根管像积木般一推即倒。“我爱拿这个来练刀，手感不错。”

阿平仰首环顾四周，不可思议地说：“你是说这黑暗里，还会产生这样美丽的事物吗？”

林杰在前面随心所欲地砍，示意后面的人跟上，并说：“那要看苍臾的打算。”

“苍臾是……”

卓胜蓝解释：“世界意志幻化的管理员，权力类似于军中的司令。”

“司令？明白，苍臾能控制一切。”阿平试图理解。

“现在彼此都比较熟悉了，林杰，今天的打算是什么？”卓胜蓝看林杰砍了好一会儿了，想进入正事。时间实在紧迫，他们离开美好未来太久了。美好未来估计早就发现同伴了，按林杰的指示，他们只需要惹到美好未来只派其他幽灵来“惩罚”就好，可在双方的拉锯中，有多少人牺牲了？

“啊，说到苍臾，”林杰将刀斜指地面，扭头对二人说，“有阿平在，我不用顾虑你的安全了，我去找他要点信息，等我回来。”他歪头把刀架在脖子上。

“哎！”阿平还没来得及阻止，林杰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卓胜蓝左手捂脸背过身去，小声嘀咕：“在新人面前做这种事，你还是这样强人所难啊……”

随后卓胜蓝压住怒火，拉起想探林杰鼻息的阿平，解释道：“幽灵在濒临消失前如果执念太深，会被苍臾拉去时空之外，获得一次成为怪物的机会。”

阿平皱眉：“可以拒绝吗？”

“当然，但我们的怪物戈安洛斯——之后给你介绍，告诉我们一个漏洞，转化成怪物的过程中也要用到记忆粒子，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将记忆粒子吸收正常状态，那依然还是幽灵。”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苍臾会允许这么做？”

“我也觉得是，不过林杰嘛，字典里没有害怕这个词。”卓胜蓝叹口气坐下，“我们先守着他吧，应该很快的。”

“没想到死了也要守尸，比遇到怪物还稀奇。”阿平抱枪跟着坐下，半开玩笑地说，接着目光变得锐利，如豹子般察看着四周，同时也在思索。

卓胜蓝第一次提到己方有个怪物，就是阿平想加入组织的契机。毕竟遇到危机时，许多人会逃跑，但他们迎难而上，还让怪物俯首称臣，说明组织者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加上旧日情谊，他决定跟卓胜蓝离开联盟，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的枪生锈。或许他也是不喜欢安稳生活的人吧，就像现在这样，见识新事物。

“嗨，苍臾，又来你的地盘叨扰了。”林杰对高悬在空中的几何体打了个招呼，像贼似的抓紧瞄四周空间口里的景象。一群怪物悄无声息地出现把他包围起来。

苍臾甚至不想投影一张脸敷衍林杰，它在他眼前打开空间口，让他看自己的两个同伴。“那你别叨扰了。”它说。

“茶都没有一口吗？”林杰摊手，“我向你道歉，苍臾，我这次只有一件事，以后不麻烦你了。”

“说。”

“能再给我一个居民吗？我这边战力实在不足啊，条件好商量。”

“免谈。你们这群贬低居民为怪物却又羡慕居民力量的物种，何时才能彼此和谐共处下去？”

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对和谐共处的定义还真特别……林杰长吸一口气，没有顺着苍臾的话展开一个绝对很复杂的辩论，直奔主题：“我想跟你聊聊世界。”

“幽灵才需要从零认识世界，我一开始就站在本质，因此没什么对话的必要。”

“好吧，那我说答案，你来订正对错。”林杰十指交叉，“先说结论，目前我们待的世界不是人类口口相传的死后世界，而是一个新世界。”

苍臾没有表示认同或反对。

“那么这个新世界是什么？它在哪里？幽灵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幽灵能给这个世界贡献什么？这是今天我要回答的四个问题。我可以邀请我的同伴旁听吗？”

空间口产生波动，把卓胜蓝、阿平还有林杰的空壳牵引过来，美好未来的神经元很快生长夺回自己的领地，交织成蓝网。

“咦，发生什么了？”阿平不明所以，“这是哪里？”

林杰向同伴解释了现状，安排自己发言，卓胜蓝在旁边补充或者配合，阿平旁听。

苍臾说：“林杰，如果你的回答有错误，那你们三个通通接受我的改造成为怪物，我不会让你玩任何小花招。”

“好。”林杰答应下来。

卓胜蓝早已经把生命托付给了林杰，因此对苍臾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拿出笔记本准备就绪。阿平只知道卓胜蓝当过好几次领头，如何度过灾难可是得心应手，跟他总没错。而自己目前的首领林杰，从他胸有成竹的姿态来看，不会让他们都交代在这儿。

“想要认识世界，就不能单单站在人的角度看待世界，但我只是个人类，就用人类的名词来比喻，可以吗？”

“准许。”苍臾转了一圈，投影出一张认真倾听的人脸。

“在你的世界里，怪——居民吃幽灵是自然规律，就像生命世界，我们在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里繁衍生息，生老病死是人类熟知的自然规律，规律远远大于人的能力，我们难以颠覆，只能顺从。而我暂且把这种规律称为世界的意志。”

“人类丰富的想法，是不是继承自世界呢？”阿平蹲在其中一个空间口旁边自言自语。

林杰看着阿平说：“我想，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意志，用于分配世界中的能量。苍臾，你也在用能量制造怪物吧？生命世界把能量用得比你好多了，有山有水，草木鱼虫，人类还可以从中提取出火与电，产生科技……”

卓胜蓝对苍臾鞠躬：“并无冒犯之意。”

“继续。”苍臾也没有生气，依然专心听着。

“但是生命世界如此丰富精密的循环，也会出现一个棘手的情况——熵。”林杰故意加重语气。

卓胜蓝拉着想到处乱跑的阿平说：“熵指的是无法再利用或者再生，完全脱离了循环的能量。人类暂时无法处理这个情况，但不代表生命世界不可以解决。”

阿平睁大双眼，竖起耳朵仔细听他本来不感兴趣的对话。

“生命世界选择拉长了它的循环，和另一个世界搭起了合作的桥梁，把熵输送到这个世界进行净化、重组或者裂变，再一次进入循环，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死后世界。”

“我们……是熵？”阿平指着自己的胸口，眼珠子都在颤抖。卓胜蓝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这些话让你怀疑自己的存在，你就当林杰在讲故事吧。刚开始也说了，都是比喻而已。”

“噢，当熵也可以，但我们是在循环外的熵吗？”

“聪明！”林杰打了个响指。“我们先来开个死亡方式分享会吧。我是被人设计出车祸撞死的，死之后还追了一段时间的司机。卓胜蓝呢？”

“我依稀记得，我是因为天气剧烈变化冻死的，因为那地段持续热了五百年，我恰好碰到它不正常的时候。死后我舍不得，乘着水漂流了一会儿。”

“阿平？”林杰伸手邀请他发言。

“嗯——”阿平沉默半晌，见没人不耐烦，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我拉开手榴弹和队友同归于尽了，一起炸死的还有他的父母和堂弟。他为了食物出卖了我的母亲、兄弟姐妹，杀了我的妻儿，骗我说是敌人干的，实际上敌人甚至放走了我儿子，但他为了评上三等功，不惜灭口。队友拉着他的亲人立刻进了门，不敢再见我，而我却在哭泣我哭够以后，就来了。”

林杰听完后，走到阿平面前，难过地说：“我很抱歉，但我需要论据。我问过许多人他们是怎么死的，最终得出结论：我们都是非自然死亡的人，而且没有及时进门，或许在那一刻，我们进错门了。”

“进错门了？”阿平重复了一遍。

“循环当中，必有损耗，是我将你们拉进来庇护，否则你们就会湮灭。”苍臾说。

“是这样没错，但同时也是因为我们可以壮大这个世界。能量不是凭空产生的，生命世界从哪里得到的能量，我们无从得知，但你——“苍臾”世界，是从生死两个世界间诞生的，如婴儿般正是需要能量的时刻，你需要我们。”

卓胜蓝仰望空旷的黑暗：“而我们见证了创世之初，天地混沌。”

“——对于人类来说，你的回答还算将就。”苍臾说，“不过，这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吗？”

林杰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被看穿了啊。我一直为了毁灭美好未来行动，以上的发现是我调查美好未来顺带的。”

他开始在圈内走动，在一个有蓝色神经中枢的空间口站定，托着下巴说：“我觉得美好未来有不小的野心，它也想像世界那样控制能量。所以，它靠着你，用神经元突破你的屏障，渗透入生命世界，而且已经成功了。”

“是的。”苍臾说。

阿平跟上来看神经中枢：“林杰，你是怎么知道的？”

卓胜蓝翻开笔记本：“也是凑巧，戈安洛斯碰到过相关的神经元，被吸进去到生命世界待了一晚上，不过他报告说他在生命世界无法行动，也没获取到任何信息。”

苍臾听到这里，转了转眼珠。林杰冰冷地盯着他：“你知道的吧。”

“当然。”

“随意穿透屏障的后果，你想过吗？生死世界为什么分开，生者与亡者为什么不能相见，我想是因为融为一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吧！”

“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熵，如果不隔离，再生回收就成了问题，循环也不成立，我们世界交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无非就是打破循环，旧生物灭绝，之后……世界的未来是无限的，是你不可想象的。”

林杰怒吼：“我不接受没有人类的未来！”

苍臾释放自己的威压，在场的怪物集体跪伏，他说：“尽管生命的循环如此残酷？”

“尽管生命的循环如此残酷。”林杰额头上出现汗滴，一字一顿地重复苍臾的话。

苍臾取消自己的投影，慢慢降落：“我可以接受你想的未来，旧循环不会改变，但我更偏向于渗透生命世界的未来，接收更多力量，这样我的世界不再单调，居民们可以进化了，我答应过他们。”

“你这是寄生虫行为！”阿平骂道，但苍臾无动于衷。

林杰指着一个空间口，美好未来正在吸入新的幽灵：“可美好未来有自己的野心，它独立自主，不想依附任何东西。如果它反过来吞噬你呢？如果它把你践踏得沦为废土，居民被它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呢？”

“它怎么会做釜底抽薪的事呢？”苍臾不信。

林杰摇头，郑重地说：“如果传说是真的，它的本质是幽灵，那么，你不了解幽灵的可怕，来自生命循环的它可能会出于愚蠢的贪欲把自己杀死，杀死宿主也并不稀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卓胜蓝浮现一个微笑：“您不能理所应当地认为外来的能量和您一般理智，小心走火。”

苍臾停滞片刻，平静地回答：“这样的未来，我可以接受。”

阿平听了倒抽一口凉气。林杰认真地说：“我理解你。我不是来劝阻你，我是来找你细化合作协议的。”

“哦？”

“我们和美好未来正在竞标，你不能只给它透露信息吧？一，我要你标出美好未来渗透生命世界的神经元，减少我们的不利之处。二，毁灭美好未来之后，打开前往死后世界的通道。让我给你一个未来吧，苍臾。”

卓胜蓝和阿平都担忧地看着林杰，苍臾会答应吗？

“幽灵，我很欣赏你今天的话。”苍臾说，“其实我的未来一直在你们手上。但我也要加一个条件，你毁灭美好未来后，我来处理后续。”

“如果我们没做到毁灭美好未来呢？”阿平不想这种事真正发生，但不可能不设想。

“那时候我们肯定全被美好未来杀死，也成了苍臾世界的一部分，标不标明都无所谓了。”卓胜蓝说。“这种事对苍臾来说，本就是易如反掌，毫无损失。”

苍臾发动一道光波，让林杰恢复到幽灵状态，并打开空间口：“让我看看，你们究竟能不能回到循环吧。”

“全员休息！”林杰直接侧躺在地上。

卓胜蓝把头靠在一根普通神经元上，闭眼说：“哦，对了，阿平，进了美好未来你要守好你的枪，里面的人大部分使用冷兵器或拳脚，你或许会成为优先的集火对象。”

“除了我没人发明枪吗？不可能吧。”阿平依然站得笔直，握紧自己的枪。他看见苍臾新标记的神经元，闪烁着电视雪花般的颜色。

“美好未来对枪的公式进行了拦截，城市中造枪的成本太高，而且有枪的人似乎更容易消失，我们会枪的同伴都很少用枪了——不知道大家安全吗？喂林杰，什么时候回去？”

林杰掏着耳朵，一副悠闲样：“快了。我要带许多助力帮他们，可不能空手而归。”

“不好意思，说远了。城市中最著名的枪手就是开军火店的莱昂，他早就不开枪了，只贩卖，据说还没有回头客。”

“都很快消失了？”阿平不解，“那人们为什么要买？”

“赌消失前能得到美好未来，或者复仇，一般是这两个原因。”

“莱昂是个聪明人。”阿平感叹。

卓胜蓝点头赞同：“我们没正面接触过莱昂，不过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他绝对不会站我们这边。很遗憾，阿平。美好未来没有枪友会。”

“我对近身格斗术也有涉猎。”阿平背好枪摩拳擦掌，拍拍自己的胸脯。

林杰起身望着阿平说：“无论如何，有枪依然是巨大的优势。我给戈安洛斯发过任务，等你到美好未来，你应该是第一枪手了。”

“什么？”阿平手指下意识地扣紧扳机，对林杰突然变平静的语气有些不寒而栗，对他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我来站岗，你休息吧？”林杰说。

于是阿平盘腿坐在卓胜蓝旁边放空，什么也不想的感觉真好。他终于想掏出怀表看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接下来，我们该带着苍臾的背书，招募更多同伴。”林杰吹了声口哨，轻快地越过两人走到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