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暗阁内,老鸨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冷汗顺着脂粉厚重的脸颊滑落,在青石砖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大、大人饶命!”她声音发颤,“那公子突然就被人闯入带走了,老婆子实在拦不住啊!”
阴影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宁一慢条斯理地将匕首插回鞘中,玄铁与皮革摩擦的声音让老鸨又是一抖。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他脚边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紫衣女子瞪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惊恐,断指处流出的血已经发黑。
“主上要的鲛人血呢?”
他声音平静得像在问今日天气,靴底却碾过女子散落的指甲,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老鸨突然瞪大眼睛:“难道...那位公子是...”
她终于明白为何那银发少年体温高得异常,为何他的血滴在地上会泛出淡蓝荧光。
传闻南海鲛人之血可肉白骨、活死人,是各国皇室梦寐以求的至宝!
老鸨突然颤抖地掏出一个琉璃瓶:“血!有血!那公子昏迷时我趁机抽取了几滴...”
瓶中几滴蓝色液体泛着诡异荧光。
宁一瞳孔骤缩——鲛人皇族的血!
他一把夺过瓶子,指腹摩挲瓶身上刻着的莲花纹。这是醉仙楼用来装催情药的容器,此刻却阴差阳错成了救命稻草。
“处理干净。”他甩给老鸨一袋金珠,“今夜之事若传出半个字...”
匕首突然飞出,擦着老鸨耳畔钉入墙中,一缕花白发丝缓缓飘落。
老鸨裤裆瞬间湿透,连连叩头:“老婆子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暗阁窗户突然爆裂,海渊如鬼魅般翻窗而入:“星月卫好大的胆子!”
海渊的分水刺撕裂空气,直取宁一咽喉!他蓝眸充血,耳后鳞片因暴怒而完全张开,在烛火下泛着幽冷的光。
宁一旋身后撤,玄甲在暗处划过一道冷芒。他靴尖轻点地面,三根银丝骤然从袖中激射而出——“追魂丝”在空气中发出毒蛇般的嘶鸣。
海渊急退时撞翻烛台,火光骤亮,照出墙角紫衣女子的惨状!
“你们...竟敢用‘抽髓针’取少主心血?!”
海渊目眦欲裂,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分水刺在掌心旋转,寒光如月弧般划破昏暗。
宁一神色不变,手腕一抖,三根“追魂丝”如毒蛇般缠向海渊咽喉:“不自量力。”
“铛!铛!铛!”
分水刺与银丝相撞,火花迸溅!海渊身形如电,一个侧翻避开绞杀,足尖点地,猛然突刺!
宁一冷笑,不避不闪,匕首横挡——
“铮——!”
金属碰撞的锐响震得老鸨耳膜生疼,她蜷缩在角落,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十招过后,海渊呼吸渐重。
他每一击都带着鲛人族特有的柔劲,分水刺如游鱼般刁钻,却始终破不开宁一的防御。
而宁一的银丝却越来越快,几次擦着他颈侧掠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第十五招。”
宁一突然变招,匕首虚晃,银丝却从死角缠住海渊脚踝,猛地一拽!
“砰!”
海渊重重摔在地上,分水刺脱手飞出。他刚要起身,咽喉已被匕首抵住。
“滚回去告诉海烬翎。”
宁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再敢踏足醉仙楼,下次取的就是他的鲛珠。”
海渊牙龈咬出血,蓝眸死死瞪着宁一。
他当然知道鲛珠对鲛人意味着什么——那是毕生修为的结晶,若被夺走,生不如死!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星月卫......”他抹去嘴角血迹,踉跄起身,“这笔账,南海记下了!”
一个纵身,他从窗口跃出,消失在夜色中。
暗阁重归寂静,只剩烛火噼啪作响。
老鸨从酒柜后爬出来,浑身抖如筛糠:“大、大人......”
宁一慢条斯理地擦拭匕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金珠袋:“今夜之事......”
“老婆子什么都没看见!”她扑通跪下,额头磕得砰砰响,“那公子是自己走的!紫鸢姑娘是失足摔死的!”
宁一轻笑,突然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你很聪明。”
匕首轻轻拍打她皱纹横生的脸:“所以,知道该怎么闭嘴,对吗?”
老鸨瞳孔紧缩,突然觉得腹中一痛——宁一竟将那颗金珠塞进了她嘴里!
“唔......!”
她疯狂抠挖喉咙,却见宁一已经转身走向窗口,背影冷漠如冰。
——这金珠,沾了毒!
窗外,一道银色身影悄然掠过。
面具下的眼睛注视着宁一离去的方向,指尖轻抚过窗棂上残留的一滴鲛人血,低声呢喃:
“原来如此......”
夜风吹起他的银发,露出颈后与海烬翎一模一样的鳞纹。
繁星殿
“春琴,去把冬画叫来。”
宁繁星突然开口,惊得正在整理熏香的春琴手一抖。香炉里雪昙灰烬飘散,在月光下像一场微型雪崩。
“现在?”春琴看了眼更漏,“已是子时了......”
“现在。”
宁繁星赤足踩过波斯绒毯,足踝上的金铃无声晃动。她推开雕花窗,夜风裹挟着远处驿站的灯火扑面而来。
“陛下可是担心扶桑太子那边?”夏棋抱着剑从梁上翻下,“属下刚才看见......”
“嘘——”
宁繁星突然按住她肩膀。殿外传来极轻的“嗒”声,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响。
三人同时屏息。
“冬画已经在屋顶了。”春琴用气声道,”半刻钟前出去的。”
宁繁星唇角微勾:“朕突然想起......”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只瓷瓶,瓶中药丸鲜红如血,“扶桑太子中的毒,该换药了。”
夏棋瞪大眼睛:“‘朱砂泪’改良版?陛下何时......”
“那日冬画偷藏药材时。”宁繁星将药丸抛给夏棋,“去告诉冬画,这次用量减半......”
她突然转身,袖中银针直射房梁!
“啊呀!”
一个小身影栽了下来,被春琴稳稳接住。
宁云舒揉着屁股,怀里还抱着个枕头:“皇姐好厉害!云舒用龟息术都被发现了!”
宁繁星扶额:“你什么时候......”
“云舒都听见啦!”小公主兴奋地手舞足蹈,“皇姐要给坏蛋太子换药是不是?云舒可以帮忙!”
她突然从荷包里掏出个纸包:“国师爷爷给的‘痒痒粉’!沾到伤口会......”
“春琴。”宁繁星当机立断,“送公主回寝殿。夏棋,通知秋书准备马车。”
她蹲下身平视妹妹:“云舒乖,明日皇姐带你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