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纠纠结结,痴痴缠缠,当真剪不断,理还乱。
“先生,可清点妥当了?”
慕凝烟出声问向那手指不停拨弄算盘之人。
随着最后一颗算盘珠子落定,执盘人会心一笑。
“夫人,都清点妥当了,总共是三万八千六百两,分毫不少。”
慕凝烟道:“有劳先生了,先生辛苦了。”
被唤做先生之人躬身回话“夫人严重了。”
“先生,以后,莫要再叫我夫人了,这个称呼,我以后都不想在听见,还有昔日那些交到我手里的府中中馈,如今也一并交还到先生手里。”
……
那人闻言猛然抬头,素来沉静的眉眼间泛起惊涛:“夫人这是何意?”
望着对方鬓角新添的白发,声音冰冷无度“无意,照办便是,还有,记住我的话,以后,莫要再叫我夫人,你可以退下了。”
“先生”还想说张口,却被慕凝烟拿冷厉的神情吓得一时之间口噎,最后匆匆离去。
“如冰!”
“小姐。”
“你找几个人与你一起,将这些东西全部还给风云山庄。”慕凝烟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好似一件无伤大雅之事。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小姐,你这是?”如霜单纯,不知自家小姐此举何意。
端过案上茶盏轻啄,不屑说道“既然要断,那自然断个干净,那些,是风云山庄曾经求娶的娉礼,如今一并返还,再无亏欠。”
“小姐……”如霜眼眶之中集满泪珠,那是在为自家小姐心疼。
“如霜,如今慕家已不再,你和如冰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想看着你们好好的,如今我已经云泥之别,不再是昔日的慕家大小姐了,跟着我委屈你们了。”
如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决堤般滚落,紧紧攥住慕凝烟的裙摆:“小姐说的什么话!当年老爷夫人收养我和如冰时,我们不过是街边快要饿死的乞儿,若不是小姐,哪有我们的今天!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慕凝烟喉头哽咽。
这两个傻丫头,怎会如此忠心耿耿。
“起来吧,往后,我们一起住在这幽竹园里,相依为命,绝不会让你们饿着冻着的。”
幸好昔年阿父疼爱她,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这些嫁妆可以保证她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小姐,奴婢不怕冻着饿着,奴婢只怕小姐你伤心难过,小姐,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跟如冰,我们会永远陪着小姐的。”
慕凝烟眼眶再次泛红,伸手将如霜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着发丝的温软。
幸好,她还有她们,她不是一个人。
身体离开案前,刚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周围的事物开始变得迷糊起来,
“小姐!”如霜惊呼一声,慌忙扶住慕凝摇摇欲坠的身子。
只见慕凝面色煞白,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整个人几乎瘫在如霜怀中。
“我没事,扶我去榻上……”慕凝烟气若游丝,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这些日子强撑着处理父亲的事宜,又连夜清点嫁妆、安排迁居事宜,早已耗尽了她的精力,在加上心力绞碎忧思过度,如今终于支撑不住。
如霜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边将慕凝烟安置到床上,一边颤抖着声音开口“小姐,你别吓奴婢呀”。
如霜咬着嘴唇,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小姐,我去请大夫!”话音未落,人已经提着裙摆冲进暮色之中。
山庄书房。
南宫煜手持笔筏,认真的批阅着手中的公务。
一道嘈杂的声音响起,俊眉之上升起一丝褶皱。
“出了何事?”
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个又一个箱子。
如冰跟着踏入殿中。
对于南宫煜,昔日不过因为慕凝烟喜欢他,她自然也爱屋及乌对他以礼相待,真心将他当做自家姑爷,可是此时她眼中透着愤恨之意,死死的盯着呆若木鸡的南宫煜。
待走到他的面前,她忍住怒意,凝色道:“南宫庄主,这是我家小姐要我送还给你的。”
“放肆!你竟敢如此跟庄主说话!”侍从怒喝出声,他没有想到此女如此胆大,看见庄主不但不下跪行礼还如此的放肆言论。
他暗暗使个眼色,想让她认错。
谁知如冰竟视而不见,许是怒气未消,又许是想起自家小姐的遭遇,胸口起伏,呼吸也有些急促。几缕发丝黏着汗水在脸庞,眼神之中全是对南宫煜的怨恨。
“南宫庄主,奉我家小姐的命令,将昔日求娶的聘礼一并奉还,总共三万八千六百两,这是礼单,庄主可差人清点,要是有少了,自会补上,派人回个话,自会补上空缺,告辞。”
如冰一口气说完,将红绸包裹的礼单重重搁在青石案上,转身离开,自动忽略茶盏碎裂的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