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隆庆二年。
李铭看着面前的姑娘有些尴尬,他穿越至此处不过两日,便与这姑娘结下缘分。
刚穿越过来,他本想熟悉周遭环境,散步到外城,正好遇到张老头不慎摔倒,崴伤了脚,李铭好心将张老头背回他家。
张老头有个大孙女,名为张安然,李铭救完张老头后,不知为何,张老头对李铭颇为欣赏。
次日,张老头携家酿美酒与几盘精致小菜,来到李铭暂居的客栈,说是要答谢李铭的救命之恩,二人便对坐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话题渐多,不经意间便提及了生辰八字。
张老头听闻李铭的年纪与生辰后,眼中骤亮,当下便起了撮合之意。
原来,张老头的大孙女张安然,早年曾得一位大师为其测算姻缘。
那大师断言,张安然的夫君,生辰八字须与张安然完全契合,张家为此,一直将张安然留至十八岁,仍未许配他人,只等有缘之人出现。
而原主是个农家人,来到县城参加第四次童生试,当时李铭喝多了,想着如果考过了,再娶个媳妇是大好事,然后就同意了,但没想到……
李铭略显尴尬地开口:“此次又未能中榜……”
在古代,屡试不中本属寻常,可李铭提及此事,老脸还是泛红。
而张安然面容平静,不见波澜。
李铭此前便坦诚相告,这已是他第四次参加童生试,此次再度落榜,也不算意外。
张安然微微点头,直入正题:“落榜也无可奈何,唯有等明年再作打算。”
“我带了庚帖和户籍文书,咱们直接去县衙登记吧,登记之后,还能领一笔钱。”
李铭有些诧异,自己再次落榜,张安然却丝毫不在意,仍愿与自己成亲。
李铭家境贫寒,此次参加科举的路费,都是家中亲戚东拼西凑而来。
见女方如此表态,李铭也不再扭捏,他出门赴考时,身份凭证都带在身上。
“好。”
“那咱们现在就到衙门,把婚书办了吧。等回家后,再为你补办拜堂仪式。”
从衙门出来,李铭脑袋还有些发懵。
这就成亲了?自己没花一文钱,不仅得了个漂亮媳妇,还白拿了三百文钱,这难道就是穿越者的福利?
可别小瞧这三百文,在古代,不少普通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也剩不下这么多钱,看来自己刚穿越过来,这新手福利还算不错。
一旁的张安然拿着婚书,似乎饶有兴致。
“婚书我先拿回去给爷爷说一声,这两天我得回自家收拾东西。”
虽说两人成了亲,但彼此并不熟悉,比起古代真正的盲婚哑嫁,他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领婚书前才见过一面,说过一两句话,所以张安然说话的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李铭应道:“行,婚书你先拿着,我住大通铺,不方便放这东西,你先去收拾吧。”顿了顿又说道:“要是东西多,可以多留两天收拾,我再租一辆牛车专门运你的行李。”
张安然摇摇头,“就几件衣物,没多少东西,明天就能走。”
两人刚从官府领了婚书,成了夫妻,此刻却像朋友似的准备在府衙门口分开。
李铭点点头,“那明早我租好马车后,再去找你。”
租马车可不便宜,张安然听爷爷说过,李铭只是个穷书生,估计身上就只有领婚书得来的那三百文钱,而且刚刚还说要专门租牛车给她搬行李,对自己这个娘子似乎还不错。
张安然想了想,提议道:“马车好像挺贵的,要不我们坐牛车回去也行。”
李铭扬了扬眉,没想到刚领婚书,她就开始为自己省钱了,一套领婚书的流程下来,李铭发现张安然虽话少,但意外地好相处。
李铭笑道:“没事,贵是贵点,但速度快,你第一次回自家,租个好点的马车,才衬得上你城里人的身份。”
而且李铭习惯了快的交通工具,一想到在牛车上晃悠一整天,他就受不了。
李铭又说:“钱的事你别操心,现在时间还早,我等会看看能不能在府城里弄些钱回去,不然下次来府城,估计得等明年了。”
张安然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弄钱?你要做什么?”
李铭解释道:“现在府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再过两个多月就是院试,到时候被取中的人,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按惯例都会举办宴会,邀请那些新晋的秀才公们,这种宴会上,自然少不了要在大人们面前表现一番。”
县试在县衙举行,由县令出题,府试则是知府出题,地点在府城,院试参加的人范围更广,周边几个州府的童生都会到苏州府的贡院参加。
院试的主持事务,向来是由朝廷派遣的学政大人负责,一旦在院试中被录取,此人便摇身一变成为令人瞩目的秀才公。
按照惯例,在放榜之后,知府会举办一场专门的宴会,用以招待这些新晋的秀才们。
文人聚会,难免要在才华上相互切磋一番,而在诸多展现才华的方式中,诗词无疑是最容易引起众人关注的途径。
那些从偏远小地方走出来的人,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往往较为普通。
李铭心里早已盘算清楚,趁着距离宴会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他打算到那些高档酒楼外摆个摊,毕竟,那些顺利通过府试的学子们,此时大概率正在欢庆,倘若能提前卖出一两首谢恩诗,自然能赚到一笔钱,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即便卖不出去,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作为拥有现代记忆的他,诗词储备那是相当丰富的。
张安然听闻李铭要去卖谢恩诗,不禁微微一愣,要知道,录取这些秀才公的知府和学政,在某种程度上都可算作他们的座师。
谢恩诗,原本是用以答谢皇帝开科取士的恩荣之作,不过当下谈论此事,似乎还稍显过早,但在那种宴会场合,用谢恩诗来答谢老师,倒也说得过去。
可她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与自己领了婚书的便宜夫君,心中不免泛起疑虑,这家伙连考五年科考,至今连个童生都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才华吗?
张安然沉默片刻,觉得李铭可能有些过于自负了,但她并未说出什么打击士气的话,只是轻声问道:“既然你要摆摊,可需要我在一旁帮忙?”
李铭本以为她会质疑自己这个连续落榜五年的农家子能否作诗,却没料到她开口询问的竟是是否需要帮忙。
“不用。”
“你即将回家,估计有不少东西需要收拾。”张安然接着说道。
“我回客栈借一套桌椅,再喊上我的同窗们帮忙搬一下就行。”李铭回应道,“等我赚些钱,等我们回了家,也能让家里的生活改善一番,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吃苦?”张安然神色坦然,“咱们手里现在有几百文钱,也能维持一阵子,我爷爷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怕吃苦,既然咱们已经成亲,那便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就行。”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而且,我爷爷虽说家里不给我准备嫁妆了,但我自己还是有一些私房钱的,所以,你短时间内要是赚不到钱,也别太放在心上。”
正常结婚双方要各出聘礼和嫁妆,但李铭家穷出不起聘礼,相应的女方也没出嫁妆,不然的话就不是结婚而是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