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下,美人眸如珍珠唇如红莓,粉面若桃睫毛似蝶。来人热血沸腾,黑脸暗红,如若这是他的新房,他将立即抱起美人踏上婚床,红纱帐里鸳鸯戏水蝶双飞。可是,这不是他的新房。
“寒梅,快跟我走!我们去山上拜堂成亲。”高大黝黑的黑峰,颤抖的手拉着寒梅就往门外走。他兴奋的眼眸闪着害怕的光。
黑峰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以前晚上下山打家劫舍,偷东西他从来没有怕过。可是,今天,他是来抢别人的新娘,并且是自己喜欢的寒梅,他突然害怕起来。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人,他可能还会豁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扛着就跑。
“不,我不跟你走。我死也不会跟你走。”寒梅惊慌了片刻后镇静下来,怒气冲冲又倔犟地甩开黑峰的手。
“寒梅,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你。我会宠着你,让你过好日子。他们都不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穿金戴银的生活。只有我能。寒梅,快,等下初海就回来了。”黑峰颤抖着,压低声音。
“我说过,我死也不会跟你走。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寒梅沉声道。
“唉,你怎么这么犟呢?软的不行,我只能来硬的了。”黑峰叹了口气,弯下腰就想把寒梅扛到肩上。他不想罢休,不肯放弃。上次失手了,没能带寒梅上山,这次一定不能失手。
寒梅哪能由她抱着扛到肩上去,她拼命挣扎,双手抓黑峰。黑峰也不敢用蛮力,怕伤着寒梅。正在俩人挣执之际,寒梅似是听到了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初海好像喝醉了,不要烂醉如泥就好。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能错过良辰吉时。”
“不会,他有分寸。”另一位道。
“再有分寸,也耐不了其他人劝酒。今天有两个人拼命劝他喝酒。”
说话声越来越近。
“别闹了,有人来了。”寒梅小声说,她听出是扶身娘英雪和桂花的声音。
“不怕,是两位女子。走,快点。”黑峰不管不顾,扛起寒梅就想走。
“不行。我死也不跟你走。”寒梅小声叫着,捶打他。可他死死抱着她。寒梅心想,这要被抱出新房那就惨了。不行,得让他死心。寒梅心一横,张嘴就在黑峰脖子上咬了一口。黑峰吃痛,大叫一声,放下了寒梅。
“寒梅,你怎么了?”英雪耳朵灵,在外听到寒梅房间的叫声,人未到,声音就到了。
“嫂子,没什么,不小心咬到了嘴唇。”寒梅大声笑说,用手帕抹了下嘴唇的血迹,用眼示意黑峰躲到床底下去。
然后赶快把红盖头又盖在了头上,端坐于床边上。
“初海太用力了。哈哈。”桂花笑。
“不对,是寒梅太用力了。”英雪明明听到刚才叫的声音是男音。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在外面守着,不让人来打扰你们。”桂花笑。她们以为初海已经回房间了。
这下惨了,她们守在房门口不走,那黑峰怎么逃出去?等下初海回房间了,黑峰还在床底下躲着,那不尴尬死了。不行,得想办法让黑峰逃出去。寒梅不想将黑峰交于众人手中,更不可能跟着黑峰上山,当什么山寨夫人。
“嫂子,你们辛苦了,吃点糖。”寒梅把红盖头掀开一点,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笑盈盈道,塞给她们每人手中一把糖果。
英雪看到寒梅头上还有红盖头,心生疑虑,将头探进房间,想看看初海在不在房间。她听说初海还在和人喝酒,可她刚刚明明听到是男人的声音叫。
“走吧,别打扰小两口。”桂英拉着英雪就走。
“我进去看看。”英雪不死心,进到房间检查。
寒梅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她发现黑峰。
奇怪,难道我听错了?我明明听到男人的叫声啊。英雪看了寒梅一眼,“可能我听错了。走吧,去看看初海。”英雪说着走了出去。寒梅提起的心落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
黑峰趴在床底下,大气不敢出,听到脚步声出去了,想立即钻出来。他刚探出头,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进屋里来:“来,干杯!今儿我大婚,高兴,尽情喝!”
“我没醉,我没醉!”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他吓得又把头缩了回去。
寒梅刚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初海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跌跌撞撞,嘴里大叫着,由两个男子扶着向新房走来。
英雪和桂英没走出新房几步,看到初海,面面相觑。
“来,你们俩帮忙扶初海进新房,我们进去不方便。”俩男子请求她们。
初海被扶进了房间。寒梅闻到一股酒气,心里难受。她顾不了许多,一把掀了红盖头,扔到了边上桌子上。她赶忙上前帮两位嫂子,把初海放到新婚床上躺着,帮他脱了外衣,鞋子。
“寒梅,初海太高兴,喝多了点,今晚你……”桂花拍拍寒梅的肩,心疼地笑了笑。她想起自己和丈夫成婚那天,自己的男人也是喝得酩酊大醉,但她可不管那么多,自己主动挑逗着醉熏熏的丈夫有了反应,进行着洞房花烛夜该做的事。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照顾好初海,让他好好睡一觉,明晚更有劲。我告诉大家今晚不闹洞房了。”英雪对桂花眨眨眼,然后对寒梅笑。
寒梅娇羞点头,明白两位嫂子的意思。
黑峰躲在床底下,急得抓耳挠腮,又恨得咬牙切齿,真想不顾一切后果,跳出来拉着寒梅就走。
两位嫂子出去了。初海迷糊睡着,嘴里还在不停地一会儿念:“喝,今儿高兴,咱开心喝。”一会儿,“寒梅,过来,今天我们成亲,我们要……”
寒梅坐在床前,拉着初海的手,看着她心爱的男人。这个男子于她太熟悉,熟悉得连他身上哪里有胎记,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她都知道,熟悉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熟悉他身上的气味。小时候,她帮他洗澡,陪他睡觉,夏天为他打扇赶蚊子,冬天为他暖脚,把他冰凉的小脚搂在自己小小的怀里。
“初海,你怎么不知藏下量,喝成这样呢?今晚……”一想到这,寒梅打了个激灵,才想起床底下的黑峰,天,幸好初海喝醉了,不然就惨了。
初海睡了,看上去跟平静,寒梅心上的石头轻了很多。她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酒席早就散了,吃喜酒的人都回家了。父母和小香还在和大家商量事。她轻轻地叫黑峰从床底出来。
“寒梅,我带你走。”黑峰一出来就拉着寒梅欲往外走。他在床底下藏着,先前的紧张反而没有了,有的只是坚定的决心,今晚一定要带寒梅走。他不能让寒梅跟着初海。
“你快走!我死也不会跟你走。”寒梅挣脱他的手,小声道。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把你放在心上,新婚之夜,他竟喝得烂醉如泥。难道他不知良辰吉时,春宵一刻值千金?”黑峰怒气冲冲,瞪了初海一眼。
“那不关你的事。”寒梅脸上有着愠怒。
“寒梅,今晚我们到山上成亲,共享鱼水之欢。”黑峰越说越那个。他想起刘大山为他准备的婚宴,想起大哥那天在他耳边说的话:我那婆娘就是我抢回来的,你去把她抢回来。只要和她有了鱼水之欢,她以后就会死心踏跟着你,赶都赶不走。你去把她抢回来。
“黑峰,你死了这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寒梅冷着脸,压低声音,慢慢向床边的五斗柜走去。
“寒梅,你跟着初海会受苦的,他文不能做官,武不能打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不能给你幸福。我能!我们不要错过良辰,现在走还来得及。”黑峰嫌弃地瞪了床上的初海一眼,又去拉低头打开抽屉的寒梅。
“黑峰,你硬要拉我走,我就死给你看。我告诉你,你就是拉我走了,你得到的也是我的尸体。”寒梅突然转身,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