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挣扎之后，程少游双手撑着地往前探了探，小声说：“你别哭了，我不瞪你了。”
郁衿湘将手往下放了放，只露出眼睛，声音隔着手掌闷闷的传出来：“真的？”
程少游点点头，郁衿湘这才放下手，只是整个人依旧保持着那副委屈的模样，语气颤巍巍的，“你为什么要瞪我呢？”
程少游抱着奥特曼坐直，略微低着头，声音也闷闷的：“李阿姨说，来家里的年轻女人都是来抢爸爸的，如果有了新妈妈，爸爸就不要我了。”
郁衿湘一时间没有细究他这句话，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自己一直遗忘的点。
对啊，程少游应该有妈妈啊，怎么一直没人提及？
于是，她问道：“那你妈妈呢？”
程少游的声音更低了些：“走了。”
啊？走了？
郁衿湘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个的。”
程少游不说话了，郁衿湘心里有些歉疚，满脑子想着怎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这么一想，脑子突然就灵光一闪。
她靠近程少游，很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不会看上你爸爸的，我是头婚，他是二婚。”
程少游微微张着嘴：啊？
郁衿湘左右看了看，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只好匆匆跑下楼，拿了两个洗好的苹果上来。
“你看哈，这个是我。”郁衿湘说着，将另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然后说：“这是你爸爸，如果让你选一个苹果吃，你选哪个？”
程少游纠结了一下，指了指没被郁衿湘咬的那个苹果。
郁衿湘一下笑起来：“对呀，你看你都知道选这个，我当然也不会选你爸爸呀。”
程少游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但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他六岁的脑容量不足以承载这些东西，最后干脆放弃思考了。
之后，两人在玩具房里将苹果吃完了，等郁衿湘回过神来，这才仔细打量起里面的玩具，很多都是她没见过的。
程少游看她不会玩，总算有了些成就感，便一样一样的展示给她看。
郁衿湘也如他所愿的露出赞叹的神情，只是，怎么感觉她看这些玩具时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过了好一会儿，程少游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玩具。
好消息：她不是来抢爸爸的。
坏消息：她是来抢玩具的。
与此同时，那句‘苹果论’也同步传到了程颂笙的手机里。
纪华亭原本是进来跟他汇报一项工作的，见程颂笙正在看家里的监控视频，便在一旁等了一会儿。
纪华亭是知道他家里安装了不少监控的，一开始是担心程少游出事，后来，倒是借此提前知道了照顾程少游的那个阿姨胡乱教小孩的事情。
不然，久而久之，指不定将程少游教成什么样子呢？
前面听着还很正常，等到了‘二婚’和‘咬了一口的苹果’那里，纪华亭实在没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程颂笙将手机熄屏放在桌上，示意他说正事，纪华亭调整了半天表情，这才硬着头皮忍住笑意汇报工作。
结束时，纪华亭提醒他：“老板，你要是有那个心的话，还是提前跟人家解释一下比较好，不然，你这个‘二婚’的人设真的没机会了哈哈哈。”
说完，赶紧开门溜之大吉，只留下程颂笙在里面若有所思。
晚上九点左右，郁衿湘看着程少游渐渐睡熟，才蹑手蹑脚的关门下楼。
郁衿湘提前给君君发了消息说明情况，让她放心先回去，这会儿也准备出门去最近的公交站台坐公交回学校。
楼梯刚下到一半，程颂笙便回来了，郁衿湘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好点头打招呼：“老板好。”
程颂笙愣在原地，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叫我，叫名字就行。”
郁衿湘想着，人家这是客气呢，自己可不能顺杆爬，便凝了满脸的笑意，尽量显得放松一些的说：“叫老板比较有赚钱的动力。”
程颂笙没有强求，只是随口问道：“你要怎么回去？”
“离这儿大概十分钟左右有个公交站台，我导航看过了，那里有公交可以直达学校的。”郁衿湘说着，就准备去拿自己的东西。
“现在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之后我会交待司机晚上送你回学校，此前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程颂笙说着，将手上拿着的外套穿上，见她不动，提醒道：“走吧。”
郁衿湘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看他一副已经准备好了的模样，又不太好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好道了谢跟上去。
回去路上，程颂笙状若不经意的问起今天她和程少游相处得怎么样，郁衿湘斟酌了一下用词，回答道：
“挺好的，虽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面就很和谐了。”
“少游是我堂弟和他初恋的孩子，后来我堂弟误入歧途，那个女生将少游送到我堂弟家里便走了，爷爷和奶奶年迈，无力扶养他，我便将他接过来了。”
程颂笙开车很稳，说话的声音也很平缓，有种细细说来的既视感。
郁衿湘消化了一下这些话，原来程少游说的‘走了’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过，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终归小孩子是可怜的。
“老板放心，之后和少游相处我一定会尽量避免这些可能涉及他伤心事的部分。”郁衿湘积极表态。
程颂笙轻轻叹了口气，虽说自己的本意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但她要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问题。
快到学校时，郁衿湘突然说道：“老板，能不能停在距离学校有个几百米远的地方呀？”
程颂笙微微偏了点头问她：“嗯？怎么了？”
“那个……”郁衿湘很纠结，最后还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只好低着头说：“学校这些人八卦得很，等下看到有人送我回去，会说……会说……”
郁衿湘一连两次都没说出口，程颂笙琢磨了一下她的表述，接上她没说完的话：“会说你被人包/养了？”
“嗯。”郁衿湘头更低了些，尴尬得不敢直面程颂笙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