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星轻轻放下床幔,指尖拂过宁云舒哭肿的眼皮。
小公主终于在她怀里睡去,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皇姐就会消失。
窗外泛起鱼肚白,一夜惊魂总算过去。
“陛下。”春琴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声音压得极低,“该上朝了。”
宁繁星揉了揉眉心,眼底却不见倦色。她体内那股莫名的内力自昨夜激战后愈发充沛,仿佛有团火在经脉里燃烧。
“夏棋如何?”
“服了九转还魂丹,脉象已稳。”春琴递上热帕子,“秋书守着,说有动静就...”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冬画像只黑猫般从梁上翻下来,掌心托着枚带血的暗器,“在尸体上发现的。”
宁繁星眯眼——那是枚三棱镖,刃口泛着诡异的蓝光,镖尾刻着扶桑菊纹。
“源彻倒是舍得下本钱。”她冷笑,“连‘碎魂镖’都拿出来了。”
春琴倒吸一口凉气:“这毒...”
“无妨。”宁繁星随手将毒镖扔进香炉,青烟顿时变成紫色,“夏棋中的是另一...”
“报——!”殿外侍卫突然高喊,“首辅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空气骤然凝固。
冬画和春琴同时看向女帝——云景深竟在这时候出现?
宁繁星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让他等着。”
她起身走向妆台,铜镜映出她凌乱的发丝和染血的寝衣。指尖轻叩台面三下,暗格弹出一套崭新的龙袍。
“陛下...”春琴欲言又止,“云相若问起昨夜...”
“问什么?”宁繁星张开双臂任她更衣,“问他为何不在?问他心腹宁一去哪了?”
她突然掐住春琴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还是问...”
“他究竟站在哪边?”
殿外传来五更鼓声。
宁繁星最后看了眼熟睡的云舒,转身时眼底柔软尽褪,只剩凛冽寒光:
“摆驾金銮殿。”
“朕倒要看看...”
“今早的戏台子,搭得够不够大。”
宁繁星踏入金銮殿时,殿内已吵得不可开交。
“臣推举镇北侯世子!年轻有为,精通兵法!”
“荒谬!皇夫当以文采为重,礼部侍郎之子才高八斗......”
“呵,就那病秧子?不如选兵部尚书家的......”
她缓步走向龙椅,余光扫过站在首位的云景深。男人紫袍玉冠,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箫,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装得挺像。
“陛下到——”
尖锐的唱喏声让大殿瞬间安静。宁繁星“虚弱”地扶着龙椅坐下,指尖轻抵太阳穴:“诸位爱卿......”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这么早,为何事在吵?”
礼部尚书立刻出列:“陛下!您已登基三年,年逾十八,该立皇夫了!”
“是啊是啊!”众臣附和,“国不可无储君啊!”
宁繁星垂眸掩去冷笑——昨夜云舒遇险无人提及,今早倒集体逼婚?
宁繁星指尖轻叩扶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诸位爱卿...咳咳...朕这身子...”
她颤巍巍掏出染血的帕子(实则是昨晚沾了朱砂的),气若游丝道:“怕是会...耽误了公子们...”
满朝哗然。几位老臣顿时红了眼眶,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兵部尚书更是“扑通”跪下:“是老臣糊涂!陛下保重龙体啊!”
宁繁星垂眸掩去笑意,却听一道清冷嗓音穿透嘈杂:
“陛下。”
云景深终于开口,玉箫轻点掌心:“您昨日还能徒手接住鲛人少主的鞭子,今日就病入膏肓了?”
殿内瞬间死寂。
宁繁星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面上却愈发苍白:“云相...咳咳...看错了...那是朕的暗卫...”
她突然身子一歪“晕倒”,龙椅扶手“恰好”撞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云景深袍角,烫得他眉心一跳。
“陛下!”春琴立刻扑上来,趁机在她耳边低语,“鲛人少主闯宫了!”
宁繁星睫毛微颤,继续“昏迷”。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银发蓝眸的少年大步闯入,腰间珍珠碰撞声清脆悦耳。
“本少主来提亲!”他甩出一卷鲛绡,“按《四国和约》,星月女帝必须择一和亲!”
云景深冷笑:“陛下昏迷,此事容后再议。”
“昏迷?”海烬翎突然箭步上前,在众臣惊呼中一把抱起宁繁星,“本少主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他低头就要吻下去!
“放肆!”
云景深的玉箫如闪电般横在两人唇间。
宁繁星终于“悠悠转醒”,虚弱地推开海烬翎:“少主...自重...”
她环视目瞪口呆的群臣,突然掩面啜泣:“朕...朕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泪水从指缝渗出(实则是蘸了薄荷水的帕子),惹得老臣们纷纷跪地痛哭。
突然顿悟:“老臣明白了!陛下是怕自己...时日无多...耽误皇夫啊!”
御史中丞捶胸顿足:“陛下仁德!老臣这就去寻天下名医!”
在一片混乱中,宁繁星与云景深四目相对。
男人眸色深沉,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
“演够了吗?”
她泪眼婆娑地回望,指尖却在他掌心一划:
“云相配合得...不错。”
海烬翎突然挤进两人之间,银发上的珍珠在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蓝眸里盛满狡黠的笑意:“陛下,您还没回答本少主的提亲!”
宁繁星趁着群臣伏地痛哭无人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条死鱼,昨晚不是还在发情期高热,怎么今天活蹦乱跳的?!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耳后鳞片收敛得干干净净,体温也恢复正常,连呼吸都平稳得不像话。这哪像是处于每年最难熬的发情期?分明是......
吃了药?
“海少主。”她借着云景深身影遮挡,用气音道,“今日早朝,你来捣什么乱?”
海烬翎忽然俯身,银发垂落扫过她手背,带着深海特有的凉意:“昨夜我鲛人族帮了陛下,今日来讨点回报,不过分吧?”
他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掌心,留下一粒冰凉的小珍珠。
宁繁星瞳孔微缩——
好啊!
原来昨夜让海渊带人救援,是在这儿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