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向不北真切地意识到,从前人生中的那些得失,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过去的已然过去,关键是要珍惜并把握住眼前的一切。
如今的他,虽身为赵家的 “弃子”,不受家人待见,与其他豪门子弟相比,境遇堪称悲惨,甚至连一头属于自己的小木牛流马都没有。然而,若将目光放到东华府三区六县,二十四岁便能当上九品吏员的,又能有几人呢?如此想来,确实没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此时,牙行木牛流马很快从桃坞路的另一头拐了出去,向不北也收回了望向木牛流马的眼神。他在心中默默期许,希望妹妹能够坚强地撑过眼前这段艰难的日子。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对堂嫂陈丹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挂念。这份挂念,或许源于初见时陈丹留给他的美好印象,又或许是在这复杂的生活中,对那一抹纯净无暇的向往。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带着这份对亲人的关怀,珍惜当下,勇敢地开启属于 “向不北” 的新生活没想到与陈丹这两年没怎么见面,如今再见,她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想到这儿,向不北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头,心中暗自叹息:有些遗憾,看来也只能深埋在心底了。
恰在此时,向不北转头,这才留意到街边的婆罗门双修神庙。回想起方才与陈丹视线交汇时她那怪异的神色,他心中暗道:难道她是想岔了?
东华府作为最早推行佛法巫经搞活开放的城市,这些年经济虽不见有多大起色,社会风气却早已变得奢靡。就拿桃坞路来说,道路两边仿佛一夜之间就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婆罗门双修神庙。
平日里,难得有木牛流马停在路边,看到向不北的木牛流马,那些大半天都没迎来恩客的女舞姬们顿时一个个来了精神。
在这个年头,婆罗门双修神庙的档次还参差不齐,即便是路边的小行里,也不乏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她们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在门口扭动着身姿,试图吸引过往行人的目光。向不北看着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他深知陈丹误会自己了,可这误会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骑上木牛流马,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中却暗暗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向陈丹解释清楚今天的误会,以免她对自己一直抱有这样的误解。那些年轻舞姬们夸张地展露着白皙紧致的胳膊与大腿,胸部浑圆坚挺,向不北看过去,心中暗自思忖,即便从事着这样不光彩的职业,她们身上依旧洋溢着掩不住的青春气息。但向不北并未被这些街边舞姬所吸引,他双手放置在木牛头,一门心思思考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等了许久,传音风石都没有响动,看样子离建业并未将今日在火神星君道宫发生的事情,直接告知陈铭德。向不北一时之间也不想前往知府儒道衙门,直面陈铭德。他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心态,做好更为充分的心理准备。
于是,向不北操控着木牛流马,掉转方向,径直朝着府城保生大帝道宫而去。他完全可以借口左肩擦伤尚未痊愈,在那里多住上几日,以此避免过早与陈铭德碰面。
在向不北返回吏员馆补觉的同时,离建业整个上午都待在郭城火神星君道宫的请神神调仪轨纠正事务房里。他坐在桌前,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纸上随意地划动着,心思却全然不在手头的事务上。今天向不北在道宫的所作所为,让他既愤怒又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向不北究竟是吃了什么尺心豹子胆,竟敢在道宫如此放肆。而且,他也拿不准向不北背后是否真有什么强硬的靠山,所以对于是否要将此事告知陈铭德,他内心十分纠结。若贸然行事,万一向不北真有强大的后台,自己恐怕会惹上麻烦;但若不告知,又咽不下这口气,且担心向不北日后更加肆无忌惮。离建业在心中反复权衡着利弊,久久拿不定主意。火神星君道宫里,其他几个副冠主都借口溜之大吉,死活不肯露面,这可把离建业气得够呛,肚子里的火就像被堵住的烟囱,想发泄都找不到对象。
孔同一时半会还从新津赶不回来,周大嘴见姐夫一直窝在道宫里生闷气,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腆着脸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南园?我在西域宫认识一对双胞胎姊妹,可以请她们一起过去吃饭。”
离建业看着舅子那张被揍得肿胀如猪脸的模样,心里一阵厌烦。但他又实在不想就这么直接回儒门知府衙门,万一在大院里碰到向不北那个家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给冷脸吧不合适,不给冷脸又咽不下这口气,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西域宫那种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场所,以其细致周到、花样翻新的服务,在东华府倒是颇受赞誉。可离建业生性谨慎,并不想大白天就跑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要是不小心被东华府儒道衙门的其他大员撞见,那影响可就太坏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今天衙门里确实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去南园消磨一个下午,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听到舅子说要把在西域宫认识的双胞胎姊妹带去,离建业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叮嘱道:“在你姐跟前,嘴巴守紧点……”
周大嘴一听姐夫这口气,知道有戏,离建业身为东华府知府衙门笔贴士长,掌管着儒门衙门的迎来送往诸多事务,知府衙门所属产业招南园也在他的直接分管范围之内。平日里,若是在别处瞧见合心意的姑娘,离建业习惯性地带到南园肆意玩弄。
二人匆忙赶到南园,南园掌柜彭勇,同时也是知府衙门礼部的九品吏员,赶忙迎了上来汇报情况,告知离建业,陈铭德副儒门主事中午刚回南园休息,并吩咐工作杂役不要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