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艺术节的彩旗在十月的风中猎猎作响。周望京站在人声鼎沸的中央广场上，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自从收到林小满那条关于DNA的短信后，三天过去了，克莱门特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在校园出现过。

“发什么呆呢？”陆子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递过来一杯冒着气泡的粉色饮料，“尝尝，林小满特制的‘记忆气泡水’，据说能增强味觉记忆。”

周望京接过杯子，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粉。“她加了什么？”

“谁知道呢。”陆子明耸耸肩，“反正她保证喝不死人。”他压低声音，“话说，你考虑过我的提议没？关于调查苏雨的事。”

周望京的手指紧了紧。昨天陆子明私下提出要利用家族关系调取苏雨的入学档案，他当场拒绝了。但现在，看着广场上欢闹的人群，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感情用事。

“再等等。”他最终说道，“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广场中央的舞台上，学生乐队正在调试设备。周望京的目光被舞台背景板吸引——那是一幅巨大的油画，描绘着达芬学院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右下角有一小块画面展示着1947年的圣诞音乐会：模糊的人群中，一个亚裔女孩站在舞台上弹奏贝斯。

“那是...”

“艺术系复刻的历史画。”林小满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一个便携检测仪，“但有趣的是...”她指向油画，“自从昨天挂出来后，画面出现了一些...变化。”

周望京凑近看，发现油画上贝斯女孩的面容原本是模糊的，现在却变得清晰可辨——那张脸毫无疑问是苏雨。更诡异的是，画中人物手中的贝斯琴弦上，正缓缓渗出某种蓝色液体。

“蓝墨水。”林小满用棉签取样，检测仪立刻发出滴滴声，“和考卷上的一样。”

周望京伸手触碰画布，指尖刚接触到那抹蓝色，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耳边突然响起《3:07华尔兹》的旋律，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燃烧的壁炉、雪中的钟楼、一个穿复古西装的男人向他伸出手...

“周望京！”

陆子明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周望京踉跄后退，发现油画上的蓝色液体已经扩散，形成了熟悉的图案——一个奶酪酥饼的简笔画，旁边是清晰的“1947”字样。

“又来了。”林小满飞快记录着数据，“每次出现时间异常，这个图案就会出现。”她突然抓住周望京的手臂，“看那边！”

人群边缘，一个戴白色面具的身影正快速移动。那人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但周望京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细节——面具人手腕上戴着一块逆时针走的手表，和苏雨的一模一样。

“是艺术节的表演吗？”陆子明皱眉。

“不。”周望京已经冲了出去，“是那个捣乱分子！”

他挤过人群追向面具人。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被追踪，突然改变方向朝美术学院跑去。周望京紧追不舍，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抱着画具的女生。

“抱歉！你看到——”

“那边！”女生指向楼梯间，“穿黑斗篷的！”

周望京冲上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三楼走廊尽头，面具人的斗篷一闪而过。他追过去，却发现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锁着的教室门和...一面镜子。

镜中，他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汗珠。但下一秒，倒影突然对他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个不属于他的诡异微笑。

周望京倒吸一口冷气，后退时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转身一看，是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戴着白色面具，穿着黑色斗篷。

“这不好笑！”他对着空荡的走廊喊道，声音微微发抖。

远处传来艺术节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周望京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回去找其他人。转身时，他注意到模特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一本皮质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让他的心跳加速：“当三重门开启时，307号房客必须做出选择。——L.C.”

笔记本中间夹着一张照片。周望京的指尖刚触到照片边缘，一阵刺耳的反馈音响彻校园，接着是主持人的惊呼：“请各位保持冷静！技术故障马上解决！”

照片上，苏雨和克莱门特站在钟楼前，穿着1940年代的服装。苏雨怀里抱着贝斯，而克莱门特手中拿着——周望京眯起眼睛——那本被撕掉页脚的食谱。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47.12.23。

“原来你在这里！”陆子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走廊入口，“出大事了！快回广场！”

当他们赶回艺术节现场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舞台上的乐队停止了演奏，观众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表情惊恐或困惑。周望京在人群中找到了林小满和沈墨，却没看到苏雨。

“集体幻觉。”林小满直接说道，检测仪屏幕上一片乱码，“就在十分钟前，所有人都声称看到舞台上出现了1947年的乐队。”

沈墨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潦草的速写：“主唱是个亚裔女孩，弹贝斯。观众描述的特征...”她抬头看向周望京，“和苏雨完全一致。”

“苏雨人呢？”周望京环顾四周。

“事件发生时她在台上。”林小满推了推眼镜，“幻觉出现后，她就...消失了。”

陆子明突然指向舞台后方：“等等，那是她吗？”

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从舞台侧幕走出。苏雨看起来疲惫不堪，贝斯斜挎在肩上，右手紧紧按着左腕——那里本该有逆时针走的手表，现在却空空如也。

周望京冲上舞台：“苏雨！发生了什么？”

苏雨的眼神涣散，像是刚从深度睡眠中醒来：“我...不记得了。”她的声音嘶哑，“最后的记忆是在准备表演，然后...”

“然后全场观众都看到了1947年的乐队。”林小满走上舞台，检测仪对准苏雨的贝斯，“包括你在内。只不过1947年的你。”

苏雨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可能...我没弹奏《3:07华尔兹》，门就不会开...”

“什么门？”陆子明尖锐地问，“苏雨，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学生尖叫着指向舞台背景板——那幅油画正在融化，蓝色墨水如泪水般从画布上滑落，在地面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水洼。

“离开舞台！”林小满大喊，“那液体有放射性！”

但苏雨却像被催眠般向那滩蓝色液体走去。周望京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苏雨跪在液体前，伸出双手，像是在承接某种圣水。

“时间到了。”她轻声说，声音突然变得古老而陌生，“三重门即将开启。”

蓝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蒸汽在空中形成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钟楼的影像——指针停在3:07。

陆子明抓住周望京的肩膀：“我们得离开！现在！”

“不能丢下苏雨！”周望京挣脱开来，冲向漩涡。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苏雨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贝斯音爆裂开来。音波形成的可见气浪将所有人掀翻在地，蓝色漩涡应声破碎，化为无数水滴洒落。

周望京挣扎着爬起来。苏雨倒在舞台中央，贝斯裂开一道缝隙，蓝光从中渗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头发——原本乌黑的长发——现在有一缕变成了刺眼的灰白。

林小满第一个冲到苏雨身边，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生命体征不稳定！她的细胞...天啊，她的细胞年龄在波动！”

“什么意思？”周望京跪在苏雨另一侧，握住她冰冷的手。

“意思是...”林小满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她的身体年龄正在随机变化，有时像 teenager，有时像老人...这在生物学上根本不可能！”

沈墨突然从包里掏出一瓶药丸：“给她吃这个。我注意到她每次表演后都会偷偷服用。”

周望京接过药瓶，标签上写着“时间稳定剂-实验阶段”，生产日期是1947年11月。

“这药...”

“来自过去。”沈墨严肃地说，“我一直怀疑苏雨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陆子明捡起苏雨的贝斯，惊讶地发现裂缝中露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这里有东西。”

周望京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匆忙写下的字迹：“找到307房间的壁炉。重复不是巧合，是求救信号。——C.D.”

“C.D....克莱门特·杜兰德。”周望京抬头看向其他人，“他知道苏雨会发生什么。”

林小满的检测仪突然对准纸条：“等等，这墨迹...是新鲜的！书写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不可能。”周望京摇头，“克莱门特已经消失三天了。”

“除非...”陆子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不是‘消失’了，而是去了不同的时间点。”

苏雨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不是他找到了我...”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是我找到了他。在所有可能的时间线里。”

说完这句话，她又陷入昏迷。远处，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周望京握紧那张纸条，突然明白了什么：“不是我们在调查谜团...是谜团在召唤我们。每一次异常，每一个线索...”

“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陆子明挑眉。

“不。”周望京看向钟楼，指针依然停在3:07，“是求救信号。来自1947年的圣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