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破玄机
摇曳的烛火在土墙上,投下玄微子高大的身影,如同镇守幽冥的巨人。他指尖拂过《玄真秘要》扉页上那个,依旧透着微光的暗红指印,声音低沉而肃穆:“清虚师兄与我,同承玄真观道统。”他腰间的玉佩与陈望山,珍藏的清虚子道袍残片轻轻相触,裂纹间隙骤然流淌出温润的、如同活物般的血色光晕,那光晕竟缓缓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山形脉络图,正是青牛村后山那熟悉而险峻的轮廓!
陈望山屏住呼吸,看着玄微子突然并指如剑,闪电般刺向昏迷中林秀云的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被他精准地引落,滴在摊开的道书泛黄纸页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血珠并未洇散,反而如同拥有了生命,在纸页上急速蜿蜒游走,拉出一条纤细却笔直的红线!红线无视纸张的褶皱,无视墨迹的存在,坚定不移地指向西南方向,直指村外那片被村民视为禁忌、荆棘丛生的乱葬岗!
“师兄以精血逆天改易此书命理,强扭其主,此册……非你莫属。”玄微子收回手指,目光如炬,直视陈望山震惊的双眼,“三百年前,大旱饥荒,青牛村先祖为求五谷丰登,于此地……”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冰冷的重量,“于此地,以三十七名活人献祭于山魈母兽!血肉饲妖,怨气缠结地脉。那孽障食髓知味,早已与此方水土怨念共生!”
他剑指指向林秀云颈间,那圈尚未完全消退的北斗红痕:“如今母兽虽被师兄重创蛰伏,其残魂怨念却借地脉阴气复苏,更循纯阴之体而来。它盯上的,正是尊夫人腹中,那一点先天纯净的元胎!欲夺其躯壳,借胎还阳,彻底化为不死不灭的尸魈!”
二、夜半镇煞
子时的梆子声如同丧钟,敲碎了死寂。
玄微子足踏七星禹步,紫袍翻飞,手中桃木剑,引动七盏油灯火苗暴涨三尺,烈焰升腾!他口中真言如雷,一道燃烧的符箓脱手飞出,直射向村口老井方向!
“嗷吼——!”
井口方向猛地传来一声非人非兽、充满无尽怨毒的咆哮!与此同时,床榻上的林秀云猛然睁开双眼!瞳孔缩成两点针尖般的幽绿,原本秀美的指甲瞬间暴涨寸许,颜色化为剧毒般的青黑!十指如钩,疯狂抓挠身下的粗布床单,留下道道撕裂的痕迹!
供桌上的铜铃毫无征兆地疯狂急鸣,声音尖锐刺耳,几乎要撕裂耳膜!
“天地玄宗!”陈望山目睹妻子异状,目眦欲裂,清虚子临终的嘱托,与满腔的愤怒和守护之意混合,化作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万炁本根!!!”
吼声如惊雷炸响!怀中的《玄真秘要》应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如同小型烈日降临陋室,瞬间将屋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噗嗤!”玄微子咬破舌尖,一口饱含精纯阳气的舌尖血喷在桃木剑上!血雾弥漫,剑身嗡鸣,赤光大盛!他手腕一抖,桃木剑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血色长虹,破窗而出,直刺井口!
“嗷——!!!”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从井底深处传来,震得房梁簌簌落灰!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以及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湿黏物体在石壁上急速爬动、仓皇远遁的“窸窣”声,迅速消失在西南深山的死寂中。
玄微子面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收回微微震颤的桃木剑。“此獠被师兄重创,又被今夜法剑伤及根本,十成妖力已去其七。”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凝重,“但它若成功夺了那元胎儿肉身,吸尽纯阴元炁,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三、尘缘未尽
五更天,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林秀云颈间的北斗红痕,已淡至几乎不见,呼吸也平稳了许多,陷入沉睡。
玄微子却并未放松,他猛地抓住陈望山的手臂,三指并拢按在其小臂内侧。“那孽障临退走前,将最后一丝怨毒咒力打入了你身!”陈望山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小臂皮肤下,赫然浮现出,一道游走不定的青色纹路!那纹路扭曲、诡异,竟与《玄真秘要》中某一页所绘的古老符咒图案分毫不差!
玄微子眼神一厉,并指如刀,快如闪电地在陈望山指尖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涌出,被他精准地滴落在窗台上,那株从清虚子坟头移来的七叶草上。
血珠触及草叶的刹那——
“嗡!”
整株七叶草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青翠的草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向上生长,瞬间便超过了窗棂!七片椭圆叶子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叶尖更是各自凝聚出一颗晶莹剔透、宛如红宝石般的血珠!七颗血珠在晨光中微微颤动,最终稳稳地悬停在半空,赫然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方位!而斗柄所指,正是西南方那座,如同巨兽獠牙般刺向天空的险峰——鹰嘴崖!
“七星草开花之日,”玄微子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预言,敲打在陈望山心头,“便是山魈母兽现出本体、做最后一搏之时!”
四、薪火相传
晨光彻底驱散黑暗,临别之际,玄微子将《玄真秘要》郑重地,按进陈望山掌心,那书册仿佛有千斤之重。
“七星草花开之时,携此书,去鹰嘴崖。”他剑指西南,目光穿透重重山峦,“那里,藏着青牛村三百年血债的根源,也锁着山魈母兽最后的命门。三百年前的献祭,让它与地脉怨气彻底相连,成了此方阴煞之源。”他深深看着陈望山,“唯有断其根,碎其魂,才能将这百年怨孽……永绝后患!”
三个月后,林秀云在溪边浣衣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王大夫颤抖着手指搭上她的腕脉,药方上“当归”二字尚未写完,一滴滚烫的泪便落在纸上,墨迹瞬间晕染开来,化成一团模糊而湿润的红晕——
她竟有了身孕。
当夜,陈望山沉沉睡去。梦中,清虚子道长一身残破道袍,静静立于那株疯长至接天连地的七叶草下。七片巨大如舟的草叶中心,七朵妖异血莲无声绽放,莲心喷射出的金芒,如同七道璀璨光柱,直直指向玄微子所言的鹰嘴崖!而崖底深处,隐约传来“咔嚓……轰隆……”的巨响,仿佛有巨大的锁链正在一根根……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