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妈是个实在人，听说邱月想吃点清淡的，第二天早晨没炒菜，只做了小米粥，烙了几张饼，煮了几个咸鸭蛋，又拌了几个小菜。

　　我到招待所把邱月和春华接到我家。进了门，邱月看到桌子上的早餐，高兴地说：“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谷婶儿！”

　　吃饭时，妈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春华。妈以前说过，想要了解一个女人，就观察她吃饭的吃相。不挑食，大口吃饭的女人，虽然吃相不好看，但说明她胃口好，身体健康，朴实。我不知道妈的这套理论是否正确，也和她一起偷偷观察春华。春华吃饭时既不像淑女，也不像饥不择食的人，喝一口粥，吃一口饼，每样菜都吃几口，吃得很香。我看妈一眼，发现妈的嘴角带着微笑，看来春华已经过了妈这一关。

　　邱月和春华要看看我和春花的奋斗成果。吃过早饭，我带领她们先去了蜂窝煤厂。我们一进院，春花就看到了我们，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给玉凤和宝田讲昨晚的事，你们就来了。”她把我们让进办公室，屋里只有玉凤和宝田。春花把邱月和春华介绍给玉凤和宝田。

　　“邱月”这个名字对玉凤和宝田来说并不陌生，他们以前曾经听我提起过，不过她的到来还是让他们感到非常意外，让他俩感到更意外的是春华。当他们听说春华是我的女朋友之后，都非常吃惊，目光不停地在春华身上扫来扫去，看得春华脸都红了。在几个童年伙伴中，除了春花之外，最关心我的终身大事的人就是玉凤和宝田，所以他们格外关注春华。玉凤说：“石头真有福！”宝田看着我傻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替我高兴。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邱月说要到车间看看，我们先来到会议室。铁柱、长锁和工人们正在忙碌着。看见我们，他俩放下手里的活儿。我指着邱月和春华说：“这二位是我的同学和校友。”

　　春花马上拉过春华对他们说：“她是石头的女朋友。”

　　铁柱和长锁并不知道我和邱月的关系，他们对邱月并不太关注，而是仔细地打量着春华，不过都表现得很文明，没有和春华开玩笑。

　　向邱月和春华介绍完铁柱和长锁之后，春花告诉邱月和春华，这里是生产节能炉和暖床的车间，并简单地向她们介绍了了节能炉和暖床的特点。铁柱他们工作时要使用电焊机，不能在旁边观看，春花带着邱月和春华离开了。这时铁柱拉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石头，你真是走桃花运了，女朋友又年轻又漂亮，好事都让你遇上了。”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

　　接着我们又来到蜂窝煤生产车间。工人们已经开动机器，她俩观看了蜂窝煤的制作过程。

　　我问春花：“用煤矸石做的蜂窝煤有人买吗？”

　　春花说：“经过宣传还真有人来买，只是现在来买的人还不多，估计到了冬天情况会好一些。”

　　从蜂窝煤厂出来，春花作向导，带领邱月和春华去水泥厂。我一直待在砖厂，水泥厂的事我没怎么插手，完全由春花一个人负责。

　　远远望去，水泥厂的大烟囱正在冒烟，说明水泥厂已经开工。走进水泥厂的院子，我看到满院子都是生产水泥的原料。

　　进了厂办公室，厂长看到我们，马上站了起来，春花向他们介绍说，邱月和春花是长春来的贵客，到厂里来参观参观。

　　春花招聘来的技术员也在场，他和我握握手，对邱月和春华点点头，笑一笑。

　　今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新来的技术员，他比我高出半头，身材粗壮，头发很短，根根直立，浓眉大眼，虽然胡子已经刮过，可是两个腮帮子和下巴上黑黑的胡茬子非常明显，一副典型的关东大汉的形象。听春花说，他的表现很好，找出了水泥质量不稳定的原因。

　　厂长向我们介绍一下厂里的情况，又带我们到厂里各处看看。我对水泥生产一窍不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心想，不能总当门外汉，也应该弄一本有关水泥生产方面的书看看，多少也要知道一点这方面的知识。

　　水泥厂虽然安装了除尘设备，可是大烟囱里仍然有少量灰尘飘落下来。在水泥厂走马观花地参观一遍之后，我们急忙离开了。

　　邱月和春华还要去参观砖厂，春花也要去。我对春花说：“我带她们去看看就行了，你就不用去了。这两个厂子里里外外全靠你，你又要照顾孩子的爸爸，非常辛苦。”虽然有春华在旁边，但我没有刻意掩饰我对春花的关心。

　　春花说：“我很长时间没去砖厂了，听说砖窑已经点火，我也到那边看看。”

　　邱月拉住了春花的手说：“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我问春花：“明俊爸爸的病好一点没有？”

　　“回来后给他买了很多药，吃了以后，没看出有多大变化。”春花说。“只是他的火爆脾气改了不少，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生气。”

　　“病人心情都不好，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了，你要多担待他一些。” 我说。

　　“他能够自理，不扯我的后腿，对我来说这就是万幸了。”说到这里，春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真没想到，我会摊上了这样的事。为了不给孩子增加负担，我也得好好照顾他。”

　　这时邱月深有感触地说道：“咱们都是为了孩子……”看得出来，邱月对春花是同病相怜。春华看看她们，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邱月问：“笑啥？我们若不是因为孩子，怎么可能让你有机可乘？”

　　春花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邱月的意思，说道：“只能怪咱姐俩命苦，还是咱妹子有福。”

　　春华笑着看看邱月，说：“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邱月说：“看把你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春花她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

　　来到砖厂，我看到砖窑的门都已经封死，看来真的点火了。陆大顺看见我们，马上迎过来，说：“谷大哥、陶经理来了。”他看看邱月和春华问，“这两位是……”

　　“是我的同学和她的同事。” 

　　春花对陆大顺说：“我和你一样也是服务公司的下岗职工，你别再叫我经理了。”

　　“叫习惯了，忘了你现在是老板。”陆大顺笑笑说。

　　邱月和春华来到制砖机前，看了一会儿工人怎样制作砖坯。我和春花与陆大顺聊了一会儿生产上的事。之后，我带着邱月和春华离开砖厂回家。出门时妈一再交待，中午让我们回家吃饭，我想让春花也去，可是春花死活不肯。我估计她是不好意思见我的父母。

　　在回家的路上，邱月对我说：“我记得去年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你已经一无所有，工作没有了，家也没有了。这才半年多的时间，你已经有了两个自己的工厂，还承包了一个工厂，现在又有了女朋友。该有的你差不多又都有了。是金子总是要闪光的。没想到你一个耍笔杆子的文人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这都多亏了你帮忙。”我说。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邱月说。“我帮你只是个外因，外因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如果你跌倒了自己不想爬起来，别人怎么扶都没有用。”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不是……”，说到这里我看看春华，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看我干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介意的。”春华笑笑说。“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不和大姐合作，就没有今天？”

　　我笑着点点头，“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是一事无成。”

　　“师兄，将来你打算做个实业家，还是当个作家？”春华问。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认真想过。”我说。“目前我的任务是赚钱养活自己，为我儿子上大学提供一部分费用。如果有时间，可以像以前那样写点豆腐块文章。至于当作家，对我来说也许只是个梦想。”

　　“只要你有信心，一定会梦想成真。”春华说。

　　“你一定要努力当个大作家，不辜负你师妹对你的期望。”邱月说。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妈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正在等我们。吃过午饭，妈通过昨天的观察，知道邱月有午睡的习惯，就把弟弟家的门打开，放好了被褥，让邱月和春华过去休息。

　　“谷婶儿，让秋实和春华过去休息吧。”邱月说。“我就在秋实的床上睡一会，这床热热乎乎的，躺在上面非常舒服。”

　　我不知道邱月是真觉得我的床舒服，还是有别的想法，非要睡在我的床上。我很想与春华一起到弟弟的房间去，与她说会儿悄悄话，可是当着父母和邱月的面我又不好意思。

　　春华也不好意思和我一起去弟弟的房间，她又想让我休息一会儿，对我说：“我和邱姐挤挤，在你床上休息，你到你弟弟的房间去吧。”

　　邱月和春华躺下之后，母亲仍然像昨天中午一样，找来一条毯子给她们盖上。妈的举动让邱月很感动，说：“婶儿，你老对我们就像自己的亲闺女一样，想得这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