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退出后,苏沐瑶主动问道:“大根,你怎么也跑来?”
大根回道:“六姑娘,马厩没有管事,大家派我前来,恳请您尽快定下一位,否则没个拿主意的人,只怕事事需前来惊扰姑娘?”
郁楚瑶有心提拔大根,除了他帮过自己外,还因大根身上拥有良好的品质,最关键的是她刚开始管家,正是用人之际,哪怕是个小小的马厩管事,只要真心跟着她便好。
“你来郁府几年?”
“回六姑娘,整整三年。”
“虽算不得老人儿,可三年的时间已够熟悉马厩的事务。若这管事让你来当,你可愿意?”
大根喜出望外:“愿意!愿意!马厩的事无非是为主人牵马、套马车、赶马车,然后是将府中的马儿照料好,总共加起来不超过十人,管起来甚是容易,我定能帮姑娘管好马厩。”
“甚好,往后马厩的管事就由你来担任。灵萱!”
“在。”
“带大根去找卢账房,就说是我定的,让他把大根的月钱给改了。”
“是。”
大根感激道:“多谢六姑娘!”
灵萱带着大根出去后,剩下三个婆子。
郁楚瑶将三位婆子打量一遍,在院子里训话时见过,有些印象,只是一时没记住她们都管些什么事务。
今日她真正领略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实在太大,大到许多下人她都不认识,而她对她们而言恐怕并不陌生。
郁楚瑶没有主动问话,故意沉默着,对于不了解的人不适合主动搭话,还需她们先表现才好。
三个婆子以为六姑娘主动问一个管马厩的人,肯定会主动向她们询问,三人不约而同紧闭嘴巴。
谁知六姑娘竟翻看起桌上账本,三人便等不下去。
其中一人说:“六姑娘,浆洗房人手不够,我多次给三姨娘反映过,她每次答应得好好的,可就是不给增派人手。老爷既然选您当家,我也只好向您要人。”
郁楚瑶并未认真看账本,不过是表演给三位婆子看的。既然已有人开口,表演到此结束。
她停下翻账本的手,坐端后问道:“浆洗房共有几人?”
“十人。”
“十人已不少。”
“六姑娘不怎么出清芷园,更没去过浆洗房,根本不了解情况。老爷和三位姨娘的衣物由专人负责清洗,每位主子应配备两个清洗的下人,已占去八人;四位姑娘的衣物则由三人负责,加起来也需十一人,还有老爷身边的连生,以及各园子里的妈妈和一等丫鬟的衣物也由浆洗房负责,最少也需三人,算起来还差四人。”
原来府中一等丫鬟和各院妈妈的衣物也由浆洗房负责,难怪丫鬟们都争着升为一等丫鬟,除了月钱增长外,还有许多益处。
郁楚瑶想到自己,已是管家人,身边的丫鬟却还是三等四等。手中的权力不用过期作废,还是尽快给她们升一升等级,也不枉三人从小一直陪伴着她。
“既如此,为何三娘不利落些给浆洗房增派人手?”
那婆子迟疑了一会儿回道:“恐怕是忘记。”
郁楚瑶决定炸一炸她:“我看未必,肯定是三娘觉得浆洗房并不缺人手。再说府中时有惩罚人之举,浆洗房往往是绝佳去处,人手自然就有了。”
那婆子辩解道:“是这个理,可被惩罚之人时有时无,并不能长久依靠,只有增派人手才是长久之计。我问姑娘索要人手,并非为自己,也是为了能把府中的主子们给伺候好,姑娘您就给定了吧?大不了我少要一人,增派三人即可。”
听得出,这位婆子以为她年纪轻,没有管家经验,应该好说话,才讨价还价起来。不如利用今日之事让其他下人明白她的耳根子没那么软。
“怎么称呼?”
六姑娘话锋一转,那婆子先是一愣,很快说道:“老奴姓吕,下人们平常称呼我吕婆婆。”
“看吕婆婆的年纪,应该是府中的老人儿。”
“大夫人在时我便进了府,一直负责管理浆洗房。”
郁楚瑶惆怅道:“的确是老人儿,可我对你却很陌生。”
“六姑娘从小走路喜欢低着头,不大瞧身边经过的下人,也不喜欢走出清芷园,更不会往浆洗房跑,对我自然没多少印象。”
郁楚瑶收起惆怅的表情:“我虽对你没有印象,也没去过浆洗房,可清芷园的丫鬟却常常去浆洗房帮我取清洗干净的衣裳,每次都能按时取回,说明浆洗房的人手没那么紧张。”
吕婆婆脸色微变,忙道:“姑娘明察,都是我让浆洗房的下人日夜赶工才没耽搁各位主子换干净衣裳,早知如此,老奴不该让她们赶工,也好让主人家知道浆洗房的难处。”
吕婆婆的话语中显然有几分倚老卖老之意;多少也有些瞧不上她这位年轻的管家人;还在警告她,若不给增派人手,主人家的干净衣物便不能保证按时取回。
恐怕在二娘和三娘面前吕婆婆不敢用如此语气说话。
郁楚瑶冷笑一声:“哼,你是在威胁我吗?”
吕婆婆回应道:“老奴怎敢?只是照实说而已。”
郁楚瑶站起来,走到吕婆婆跟前,盯了她一会儿,一板一眼地说:“你既是郁府的老人儿,应该明白作为下人要尽职尽责,若因你口中所说的人手不够耽误府内的事务,我难免要思量,是否因吕婆婆年岁已高,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不如换更年轻一些的来做?”
吕婆婆被吓坏,跪在地上:“老奴失言,还望六姑娘不要怪罪。”
一旁的两个婆子四目相对后,更不敢吱声。
郁楚瑶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上前扶起吕婆婆:“只要你心怀郁家,忠心耿耿,郁家自会善待于你,保你晚年无忧。你辛苦半生,切勿因一时疏忽,毁了前半生的清誉。”
吕婆婆连连点头,心想六姑娘年纪虽轻,处事却老成,难怪大家都议论自从她活着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今日总算领教。
郁楚瑶放开扶着吕婆婆的手,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至于浆洗房要不要增派人手,现下不能立即答复,待我亲自查过后再做定论。”
吕婆婆又是一惊,六姑娘竟然要亲自调查?连忙说:“浆洗房乃粗鄙之地,六姑娘金枝玉叶,岂可涉足?既然增派人手之事如此为难,还是算了,反正大家已习惯昼夜忙碌,只盼着六姑娘当家后多惩罚些不听话的下人来浆洗房。”
郁楚瑶敏锐地感觉到吕婆婆想要增派人手的背后原因应该不简单:“既如此,我便不去调查,以前怎样还怎样。”
吕婆婆行礼后退了出去,到门外叹了口气,自语道:“本以为六姑娘年轻好说话,没想到她眼明心亮不好糊弄,难怪老爷让她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