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蒙面部队狼狈逃窜的背影,柳风开心大笑,没有注意到四周投来了冷冷的目光。
柳风刚出现的时候,拳行的人还以为这是彭知云的安排,然而很快人们就产生了怀疑,等到彭知云说出与柳风的约定作废时,众人顿时明白他们之间出了问题。
柳风转过身来,对彭知云笑道:“彭大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没有听从你的安排,放走了敌人。我这么做……一来我生性懒散,无拘无束惯了,二来是想看你们打仗,倘若我早早出手,这场仗便是无趣……望彭大姐原谅。”
他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并且说半句留半句,话没有说完。
事实上,他说的不是心里话。当初他找到费玉柱,说话就是居高临下的态度。他要费玉柱帮忙的事并不重要,他对费玉柱却极其重要。他如愿跟彭知云成为朋友,几乎都成了异性兄弟,彭知云对他尽力照顾,这些他十分满意,但彭知云不夸赞他,也不很信任他,时常批评他,对他进行说教,令他有些不爽,这次他就想让彭知云吃点苦头,然后来个力挽狂澜,让彭知云佩服他。
他如愿以偿取得了胜利,却没把事情做好,把人都放走了,因此请彭知云原谅。
“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庄彦秋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众人都感到可惜,都有些丧气,真不甘心啊!
柳风看出来人们的心情,说道:“我之所以放了他们,是这两个蒙古人与我有些渊源。彭大姐,借一步说话。”
彭知云有些不情愿,还是跟他来到了一边。柳风说:“这两人是蒙古极有名的勇士,早先被鞑靼部收到帐下,拿狼铣的那个,腰有点弯,叫扎各布,绰号是狼熊;用弯刀的叫宝力吉,绰号古熊,武艺更高。鞑靼部东征西讨,手段残忍,他们俩看不惯鞑靼部的所作所为,逃到了边境,跟那些茶马贩子混在一起,担当护卫。后来鞑靼任命了新国师呼突宝,这个人野心很大,传令二人回来,不然就要杀掉他们,二人不肯遵从,杀了前来围捕他们的鞑靼武士,加入了瓦刺部落。”
彭知云淡淡问道:“还有呢?快点说了。”
柳风道:“这次二人护送日喀部和哈喀部的首领来到京城,要与大明联手,得到大明皇帝和几位王爷的喜爱,因而留住一段时日,并不需要护卫。二人闲来无事,结交了龙刀人,龙刀人借口剿除匪盗,带他们一同前来,二人受了龙刀人的蒙蔽。这里面空手人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他出事的话事情就大了!又是他在接待二人,二人自然要救他的性命。”
“对你我而言,除非能够将敌人全部杀掉,不然只能放了他们。我还有个私心,这二人是少有的好汉,留下他们有大用,大姐你也看见了,这二人的功夫绝不在你之下。就在去年,蒙古十一部武士大会于呼特,其中呼突宝最为豪杰,他天赋异禀,曾在荒漠中独杀百狼,狼群为之走避,不过呼突宝以一抵二,也只是险胜了他们兄弟。日喀部正是瓦刺的一个大部族,能够笼络住二人,对土甘部大有好处,得罪了他们,土甘部必有灾难。”
说到这里,他看着彭知云,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你说完了,那你去吧,过个把月再来拳行,或许就有了讯息。”彭知云说着,对柳风一拱手,回来对庄龙说,“去给柳大侠牵一匹马来。”
柳风呆呆地看着,猛地明白了,心里一凉。
马来了,彭知云对柳风拱手说道:“柳大侠,你我相交一场,没有结义之礼,却有结义之情,我彭知云眼里不揉沙子,既然你我恩义已绝,便同此袍。”
说着一手扯起衣服下摆,一手挥掌一切,一段下摆掉落下来,彭知云看着这段下摆,长长叹息一声。
“姐姐,你真的如此心狠?”柳风说着,脸上青筋直冒。
“你要怎样?”彭知云说着,冷笑一声。
“我说的话,我做到了……”柳风说着咬牙。
“你救了我们,可这也是你与老掌柜的约定,你不甘心,那你要甚么?莫非……”彭知云说着,举起一只胳膊。
“姐姐!”鲁浣齐喊住彭知云,对着柳风拱手说道,“柳大侠,我等感你的恩情,下次你有了事情,我等尽力相帮,只是你失了义气,便是姐姐不这样说,我也要说这样的话,请柳大侠珍重。”
人人都有道义,盗亦有道,道义都有底线,一旦对方越过了底线,双方的感情就宣告破裂,可以夫妻成仇,父子成恨。柳风与拳行,包括他与彭知云,关系的底线在于约法三章,尤其是他要听彭知云调度这一条,柳风违背了章法,将彭知云害得半死,他又不作个弥补,彼此的关系已经断裂,感情也已断裂。
柳风猛地回头,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沙神蛇望着他的背影直呼可惜,说道:“年轻轻如此倨傲,居然不守信条!人倒是有些性情。”
“我看他是隐世高人之子,以为是个晓事的人,差点被他骗惨了!”彭知云连连摇头,心有余悸。
“你们知道柳风如何赢的空手人?我看不懂。”庄虎说。
众人或是不动,或是摇头,鲁浣齐笑道:“我来说说。这人是八荒门的,你们知道八荒拳厉害的是拳还是掌力?”
“这个只有我说。”刘继祖拍拍鲁浣齐的肩膀,牛叉叉说道,“八荒门最厉害的莫过于八荒六合神拳,是一种混元功力,柳风已经练到了化境,刀剑也不怕,尤其克制劈空掌力……我明白了。”
鲁浣齐笑道:“你说得准,便是混元功力。看似空手人是跟他对拳,其实是接了柳风浑身的功力,这时柳风已经受伤,他的功力不能尽情施展,便是如此,空手人也是承受不住,他被震伤了内脏。”
“鲁兄弟果然厉害!老夫受教了,哈哈。”沙神蛇说着大笑。
“比我大不了两岁,连老夫都出来了,真是倚老卖老。”庄彦秋说着也笑了。
“不怕他们走了,也不怕柳风走了,这次浣齐兄弟不是也挡住了空手人?我们还有小夭,还有盗皇呢。”彭知云说着,豪迈地大笑。
济州,在元朝是济宁府,由于离兖州过近,明朝初期便降级为州。虽然济州一直算不上名城,但它是一个历史久远的老城,元朝时期大量的南方和中原物资通过运河进行北运,这里是个非常大的中转港口,如今京城依然是燕京,北运的货物只是相对少了点,这里依然繁茂。济州也是一个好城,大城该有的它都有,而且还有大城没有的小城风情。
米老汉打更打了二十多年,每天夜里从亥时到五更,他都走在南大街的路上,手里敲着梆子,风雨无阻。这期间只有一天他没有打更,第二天一大早,有好几十人跑到他的家里,差点把他家的大门挤破,原因是听不到梆子声睡不着觉。米老汉的梆子简直就是一种风情。
四更天,米老汉敲着梆子走到天门牌坊,胳膊上挂着灯笼。天门牌坊据说是以前宋朝和大辽打仗决战时留下的遗迹,有一丈八尺高,象一个巨大的门框横跨在大马路上。到了牌坊下,他感到有雨滴在身上。
记得刚才还是满天星斗,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米老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圆圆的东西在风中飘荡。他很奇怪,自言自语:“谁把个灯笼挂在上面,怎么旁边还有毛呢?”这时圆圆的东西荡了过来,米老汉举自己的灯笼一照,只见上面一双圆睁的怒目瞪着他,似乎有无边的仇恨正要向他倾泄......
“人头……人头……”米老汉一通狂叫。两条腿灌了铅一般,一步都挪不动,只有裤裆里那东西还有用,里面的热流喷涌而出。
洪七爷在班头刘旺胜的陪同下,来到了知州大人的府上。洪七爷曾是齐鲁一带有名的捕快,虽然捕快是个贱行,但是行贱人不贱,捕快在百姓心目中很有点英雄色彩,更由于洪七爷是名人,所以人们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称他为洪七爷。
紧跟在洪七爷身后的刘旺胜是济州的捕快头,不仅人高马大,相貌也很有英雄气概,只是他愁眉紧锁,额头上还有一大块紫色的斑痕。对于这大块紫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生的时候不听话,被娘胎挤的,实际不是这样,是刚才请洪七爷的时候磕头磕的。事实上,没磕得头破血流就把发誓不问江湖事的洪七爷请来已经非常幸运了。
知州大人的府里那叫一个哭声狼藉。洪七爷看在眼里,依然不太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刺客把知州大人砍了头,然后跑了三里地,把知州大人的头挂在天门牌坊上。直到捕快金二郎把一群当事人召集到他的面前,他才有些相信真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
众人来到大堂。洪七爷过了把瘾,坐在了平时知州大人坐的大太师椅上,眼前是一众妻妾丫鬟,高的矮的肥的瘦的都有,洪七爷看着她们,心里勾画出知州大人晚上睡觉的情景,不由得小肚子里一股热气,命根子硬了起来,
知州夫人在正中间,洪七爷一看到她,登时心中再无杂念。知州夫人人到中年,虽然是在富贵人家,面色却是土黄土黄,洪七爷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阴曹地府,胡乱问道:“请问夫人,大人是否时常在夫人的房中过夜?”
话一出口,他很想给自己来个大耳瓜子,这话简直不是人话!
知州夫人立刻一脸幽怨。她在犹豫,想说不想说的,终于狠下心说:“几年没见到人了。大约有一停与她们在一起,一停是与黑人一起,再一停与黑人与她们都在一起,老爷喜欢群居。”
“我不活了!”,“娘哎!”,“丢死人了!”……一众女眷又是尖叫,又是捂脸,场面乱哄哄,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