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京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身下不是甜品店的地板,而是一张陌生的床。他猛地坐起,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房间既熟悉又陌生——布局像极了达芬学院的宿舍,但墙上贴着他从未见过的课程表,书桌上摆着老式打字机和一堆高等物理教材。
“这是哪...”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窗外,达芬学院的钟楼耸立在晨曦中。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钟面上的数字不再是罗马字母,而是一组他从未见过的符号——除了指针依然停在3:07的位置。
周望京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307”烙印依然存在,但颜色变成了淡金色,摸上去不再疼痛,反而有种奇怪的温热感。更让他震惊的是手腕上的学生证——上面清晰地印着“周明,时间声学系三年级”。
“什么鬼...”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门开后,站在走廊上的身影让周望京浑身僵直——阿尔卡特教授。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她眼中不再有那种机械蓝光,灰发自然地披在肩上,手里捧着一叠文件和…一块奶酪酥饼。
“早上好,周明。”她的声音温和得出奇,“感觉怎么样?昨晚的实验后有没有不适?”
周望京——或者说周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阿尔卡特似乎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走进房间放下文件和酥饼。
“别担心,记忆混乱是正常的。”她指着酥饼,“按照老配方做的,能帮你稳定时间感知。”
周望京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教授...发生了什么?时间线...”
“重塑了,但不完全。”阿尔卡特叹了口气,在书桌前坐下,“你做到了我们307次循环都没能做到的事——改变了核心参数。但代价是...”
她递过一份校刊。头版标题让周望京倒吸一口冷气:《纪念时空味觉研究会成立75周年》。
“75周年?”他声音发颤,“那现在是...”
“2023年,但历史已经不同。”阿尔卡特指向文章中的照片——1947年的实验室合影,七名学生和一位年轻教授站在控制台前,没有火灾,没有事故,“在这个时间线里,实验成功了。时空味觉研究会成为达芬学院最负盛名的学术团体,而你...”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望京:“是时间声学系创始人兼唯一在读学生。”
周望京的头痛加剧了。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烁:实验室通宵调试设备,给本科生上课,甚至…指导阿尔卡特的研究?
“这说不通。”他揉着太阳穴,“如果实验成功了,为什么我还记得之前的时间线?为什么我的名字变成了周明?”
阿尔卡特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时间需要锚点。307次循环的记忆必须有人承载,而那个人就是你——周望京和周明的叠加态。”她指着他的金色烙印,“这是时间印记,证明你已成为活体时间锚。”
窗外的钟声突然响起。不是平常的报时音,而是一段熟悉的旋律——苏雨的贝斯曲调。
“苏雨!”周望京猛地站起,“她在哪?其他人呢?”
阿尔卡特摇摇头:“在这个时间线里,没有名叫苏雨的转学生。至于你的朋友们...”她犹豫了一下,“最好你自己去发现。”
她起身离开前,指了指那叠文件:“你的新课程表和研究笔记。今天下午3:07在旧校舍有时空声学研讨会,别迟到。”
门关上后,周望京疯狂地翻找文件。课程表上全是高等时间物理和声学工程,研究笔记里写满了复杂的方程——有些他认得,有些却像天书。最底下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当你醒来时再看。——LC”
手指发颤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苏雨的笔迹: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计划成功了部分。我在时间夹缝中,暂时安全。新时间线还不稳定,需要找到‘三个味道’才能完全修复:过去的苦,现在的甜,未来的酸。当钟声响起时,去壁炉找第一个线索。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忘了。——S”
信纸在读完的瞬间自燃,蓝色火焰中浮现出三个数字:3-0-7。
周望京转向窗户。钟楼上的符号突然变得清晰可读——正是这三个数字。指针依然停在3:07,但分针微微颤动,似乎在倒计时。
他必须找到其他人。抓起学生证冲出宿舍,校园的景象让他脚步踉跄——主楼前竖立着时空味觉研究会的纪念碑,图书馆更名为“丽莎·陈时空档案馆”,甚至路过的学生都在讨论他完全听不懂的时间物理课题。
“周教授!”一个女生向他挥手,“今天的研讨会还照常吗?”
周望京——周明——僵硬地点头,继续向前冲。转过一个拐角,他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影。
“看着点路啊,教授。”
这声音让周望京浑身一震。抬头看去,陆子明穿着维修工制服,手里拿着扳手,一脸不耐烦。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认出周望京的迹象。
“陆子明...”周望京试探地叫道。
“干嘛?”陆子明皱眉,“水管又坏了?”
“你不认识我?”
维修工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当然认识,周明教授,全校谁不认识你?”他压低声音,“虽然我觉得你那套时间理论纯属扯淡...”
周望京的心沉了下去。这个陆子明不仅不认识他,还对时间研究充满敌意。但就在他转身要走时,陆子明突然抓住他手腕,正好按在307烙印上。
两人同时一震。陆子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等等...我好像梦到过你...在一个循环里...”
“你想起来了?”周望京急切地问。
但下一秒,陆子明摇摇头,眼神恢复清明:“算了,肯定是熬夜看的科幻小说作祟。”他松开手,“下午见,教授。”
周望京呆立在原地,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他注意。林小满抱着一堆检测仪器匆匆走过,白大褂上绣着“时间物理实验室”的字样。
“林小满!”他喊道。
女孩转过身,推了推眼镜:“周教授?研讨会提前了?”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在钟楼...”
林小满的表情突然变得困惑:“奇怪...我确实梦到过一个钟楼...还有蓝色火焰...”她摇摇头,“一定是最近研究数据太多了。”
周望京刚要追问,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教授!可找到你了!”
沈墨小跑过来,胸前挂着“时空档案馆助理”的工牌。看到周望京,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阿尔卡特教授让我告诉你,研讨会有变动。改在...老地方。”她意味深长地强调最后三个字。
“老地方?”
“你知道的。”沈墨压低声音,“壁炉那里。”
周望京心跳加速。这个沈墨似乎保留了更多记忆。他刚要追问,校园广播突然响起:“请时间声学系周明教授立即前往校长办公室。重复...”
林小满和沈墨同时露出担忧的表情。陆子明不知何时也回来了,三人交换了一个周望京看不懂的眼神。
“我陪你去。”沈墨突然说。
“我们也去。”林小满附和,陆子明不情愿地点头。
周望京惊讶地看着这个刚刚还对他毫无记忆的三人组:“你们...想起来了?”
“不是想起来。”沈墨神秘地说,“是从来没完全忘记。”
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周望京注意到校园里的异常越来越多——某些建筑会在视线边缘闪烁,路过的学生有时会突然静止,天空的颜色在蓝紫之间微妙变化。最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称他为“教授”或“周明先生”,尽管他明明只是个学生。
校长办公室门前的名牌让他再次僵住:“丽莎·陈校长”。
“丽莎·陈...LC?”周望京转向沈墨,“苏雨的信上...”
沈墨竖起手指放在唇前:“进去就知道了。”
门自动滑开。办公室宽敞明亮,墙上挂满了时空味觉研究会的历年合影。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优雅的亚裔女性,看起来六十多岁,戴着一副圆框眼镜。
“周明。”她微笑着站起来,“欢迎来到新时间线。”
周望京的血液凝固了。尽管年龄不同,但那笑容、那眼镜...分明是年长版的苏雨。
“你是...丽莎·陈?苏雨?”
“都是,又都不是。”女士示意他们坐下,“在这个时间线里,我是丽莎·陈,时空味觉研究会创始人,达芬学院校长。而在你记忆中那个苏雨...”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立方体。里面封存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隐约能辨认出苏雨的特征。
“...是时间夹缝中的监察官,现在被困在这里。”
周望京伸手触碰立方体。一股熟悉的震动从掌心传来,307烙印发出金色光芒。立方体中的轮廓似乎感应到了,微微发光。
“三个味道。”丽莎·陈突然说,“过去的苦,现在的甜,未来的酸。找到它们,才能完全释放她,稳定时间线。”
“怎么找?”
丽莎·陈看向墙上的时钟——3:06。
“第一个线索已经在等你了。”她站起身,“去壁炉吧,周望京。或者说...周明。”
当钟声敲响3:07时,周望京站在甜品店的壁炉前。火焰熊熊燃烧,但奇怪的是没有热度。沈墨、林小满和陆子明站在他身后,表情各异。
“我们真的要做这个?”陆子明嘟囔,“上次我差点被时间漩涡卷走...”
“你记得?”周望京惊讶地转身。
“片段而已。”陆子明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像碎掉的电影胶片。”
沈墨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阿尔卡特教授给的。说能帮你稳定记忆。”
盒子里是三块不同颜色的奶酪酥饼:深褐、金黄和浅绿。
“三种味道...”林小满小声说。
周望京拿起深褐色的那块。刚咬下一口,世界再次分崩离析。最后的清晰画面是壁炉火焰形成一行字:
“第一个味道:1947年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