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六的清晨，栖桐市笼罩在薄雾中。林夏抱着一摞打印好的文稿，脚步轻快地穿过石板小巷。她特意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想提前布置好咖啡馆的角落。
推开“墨语”的玻璃门，风铃清脆作响。出乎意料的是，许沉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皮质笔记本，正用钢笔写着什么。晨光透过玻璃，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这么早？”林夏把文稿放在桌上，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许沉抬头，钢笔尖在纸面上顿了顿：“习惯早起写作。”
“写新故事？”她忍不住瞥向笔记本，却被许沉合上了。
“草稿而已。”他收起钢笔，“需要帮忙布置吗？”
林夏笑着摇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花瓶，插上几枝刚摘的白色茉莉：“这样更有氛围。”花香混着咖啡香在空气中浮动。
陆陆续续地，社团成员都到了。苏漫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背着一个帆布画筒。
“抱歉，画室临时有点事。”她气喘吁吁地放下画筒，从里面抽出一卷海报，“给社团的见面礼！”
海报展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发出惊叹。墨色梧桐树下，一群抽象的人影围坐，水墨风格的笔触间点缀着金色星点。
“我把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画下来了。”苏漫的指尖轻抚过画纸边缘。
许沉忽然站起身，海报的一角被他碰得微微掀起：“我去帮陈默准备咖啡。”
林夏注意到他耳根有些发红。
2
“今天我们分享自己喜欢的作品。”林夏把打印稿分发给众人，“我先来。”
她朗读了自己写的散文《夏日蝉鸣》，描述童年在外婆家度过的夏天。读到“蝉声像透明的琉璃碎片落满庭院”时，苏漫突然在素描本上快速勾勒起来。
“这段画面感太强了。”她撕下画纸递给林夏。纸上是用炭笔描绘的老式庭院，光影交错间仿佛能听见蝉鸣。
许沉接过话筒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稿纸边缘：“我写的是个短篇，《雨夜图书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故事讲述一个图书管理员在雨夜发现一本会自行改写内容的古籍。当读到主角触碰古籍时手掌浮现文字的情节，林夏发现苏漫的铅笔停住了。
“这个意象……”苏漫轻声说。
许沉的目光穿过稿纸上缘与她相遇：“灵感来自版画印刷。”
“我知道！”苏漫突然从包里翻出一本画册，“是不是这种纹理？”
两人头挨着头讨论时，林夏默默收紧了握着茉莉花茎的手指。尖锐的刺痛从掌心传来，她才惊觉被花枝划破了皮肤。
3
中场休息时，陈默端来特制的文学主题拉花咖啡。林夏的那杯上面浮着羽毛笔图案，她正要拍照，突然听见周远提高嗓门：
“许沉你这篇绝对能投《悬疑月刊》！”
人群围住了许沉的手稿。林夏凑过去时，正看到苏漫指着某处说：“如果在这里加段关于古籍触感的描写会更震撼。”
“比如？”许沉抬眼。
苏漫直接拿过钢笔，在稿纸空白处写道：“抚摸它时，像触碰一片正在呼吸的龙鳞。”
许沉瞳孔微微扩大。这个瞬间，林夏清晰地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完美。”他低声说，手指擦过苏漫递还钢笔时留下的墨渍。
陆小雨突然碰了碰林夏的手臂：“你的茉莉花快蔫了。”
她这才发现被自己攥了一上午的花枝已经发黑。
4
活动结束已是黄昏。众人散去时，苏漫突然提议：“下周六去梧桐树野餐写作怎么样？我可以带写生本。”
几个成员欢呼起来。林夏刚要点头，许沉已经应道：“我带便携式打印机，可以现场印作品集。”
“那我来准备食物！”林夏脱口而出。
收拾文稿时，她发现许沉落下了钢笔。追到门口，却看见他正帮苏漫背起画筒。梧桐树影里，两人的剪影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许沉！”林夏跑过去，“你的笔。”
他道谢时，苏漫突然指着天空：“快看！”
一群白鸽掠过教堂尖顶，羽翼染上夕阳的金红。苏漫立刻掏出速写本，许沉很自然地帮她扶住摇晃的画筒。
林夏站在三步之外，钢笔在她掌心渐渐温热。
5
当晚，林夏在社团群里发了活动总结。许沉罕见地点赞并转发了一篇写作技巧文章。她正想私聊感谢，突然看见苏漫在下面评论：
“正好解决了我角色塑造的难题，不愧是许老师~”
许沉回复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林夏盯着这个像素化的笑脸看了很久。她点开许沉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没有内容。又点开苏漫的，最新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速写：一只握钢笔的手，修长手指沾着墨迹。配文“今日最佳灵感”。
书桌上的茉莉花彻底枯萎了。林夏打开窗，夜风裹着梧桐叶的气息涌进来。远处教堂钟声响起时，她终于给许沉发了消息：
“下周野餐，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二十分钟后，手机亮起：
“不用麻烦，我都可以。”
又一条：
“苏漫对坚果过敏。”
林夏把脸埋进枕头里。布料吸收了她的一声轻叹，像雨水渗进梧桐树的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