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西刚萌生出这个想法，旋即就否定了，毕竟此事是叶湘亲口告知他的，她那般柔弱且纯真，理应不会撒谎。
方远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嘛，你姓韩，人家姓叶，这跟你有何关联？该不会是你早就相中了那姓叶的姑娘，妄图横插一脚，所以今日才这般激动吧？”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韩西只能挺直脖子争辩道：“别胡说，我与宋姑娘毫无瓜葛，你一个没本事的男人，白白耽搁了好姑娘。”
韩西继续嘲讽道：“罢了，本公子不与你这种考了五年童生都未考过之人计较，简直有失身份。”
言罢，他转身欲走。
方远不悦地叫嚷：“李铭此次府试可通过了，已是童生郎，你不也只是个童生郎？”
韩西嗤笑一声，“发榜当日，我特意看过榜单，根本没李铭的名字，何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虚？失礼的是你自己！”
韩西并非今年的考生，前两年他已通过县试和府试，一直在等今年的院试，府试发榜那日恰逢休沐，他与同窗到府城凑热闹，当时仔细查看过榜单，确定没有李铭的名字，如今方远这般笃定，韩西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漏了。
见韩西不信，方远眼珠一转，提议道：“这样吧，若李铭此次府试真的通过，你便向他赔礼道歉如何？你当众说的这些话，会影响李铭的名声，若他未通过，我胡说八道，向你赔礼道歉。”
方远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将自己也牵扯进来，一旁的张掌柜想阻拦都来不及。
李铭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方远，不过他心里清楚方远知晓自己通过了府试，所以并未在意。
韩西听闻，心中也泛起一丝疑虑，按理说，都是同镇之人，相互认识，应不敢当众谎报成绩，难道真是自己看漏了？韩西并非愚笨之人，察觉到方远话中的深意，自然不会轻易应下，只是嘴硬道：
“这又如何？考了这么多年才成童生，我看你院试也难通过，说不定下次见面，你得给我行礼，我要称你一声小友。”
在科举考试中，辈分依据科举成绩而定，功名越高，辈分越高，同样功名则按被取中的时间先后排序，秀才功名以下，无功名或官身的读书人均被称为小友。
韩西的意思很明确，即便李铭此次府试过了，院试也大概率通不过，而自己两年前就已是童生，等院试通过便是秀才公，以后李铭见到自己，需行晚辈礼，他也可称李铭为小友。
李铭微微挑眉，不得不承认韩西的想法颇多，一旁的掌柜和伙计虽未听出其中门道，但同为读书人的方远和李铭却心知肚明。
李铭缓缓说道：“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愿为自己的失言道歉，还妄图用科举成绩压人，都是童生郎，谁也不必自恃高贵，你当众以道听途说来污蔑我的名声，即便辈分真比我高又如何？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一个读书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方远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店里的阿大虽未读过书，都明白做错事就得道歉。”
说着，方远朝一旁看戏的店铺伙计努了努下巴。
阿大讪笑着躲到掌柜身后，不敢言语。
“你、你们……”韩西的心思被戳破，恼羞成怒，方远作为旁观者起哄倒也罢了，可李铭的表现却让他意外，他之前打听的消息不是说李铭读书毫无成绩、为人木讷、没什么出息吗？可面前的李铭能言善辩，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说得哑口无言，看来坊间打听来的小道消息，着实不可信。
方远将韩西与店里不识字的伙计作比较，这深深刺痛了韩西的自尊心，让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即便被人架着，他也坚决不肯道歉。
韩西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叫嚷道：“道理我岂会不懂？我只是说了实话罢了！叶家的事本就是如此，谁能证明你府试真的通过了？发案当日，榜单上确实没有你的名字，想让本公子道歉，除非你能在院试榜单中有名！”
李铭听闻此言，只觉荒谬至极，他不清楚韩西是否是那无脑护主的“舔狗”，但韩西毫无缘由地对自己肆意指责，实在过分，而当发现自己搞错后，还死要面子不肯道歉，更是让李铭气愤难平。
李铭心里明白，当下自己确实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身份去强迫韩西道歉，可韩西既然放出话来，要在院试榜单上见到自己的名字才肯道歉，那便如此吧，李铭暗暗发誓，这次院试，无论如何都要一举考过。
李铭强忍着怒气，面无表情地说道：“若真在院试榜单上看到我的名字，你就去府衙张贴榜单之处，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向我道歉？”
韩西并未多想，嘴硬地回道：“对！”
在他看来，童生试自己都已考了多年，就算这次侥幸过了，院试也不可能如此好运，韩西心想，这一次自己定要扳回一局，让李铭知道自己并非轻易能冒犯的。
韩西心里清楚，自己大概率是做错了，可他不想在气势上输掉，毕竟这事儿是自己主动挑起的，他觉得自己还算聪明，故意把道歉的门槛设得老高，想着李铭没那么容易做到。
但一想到发榜那天，人多眼杂，自己可能得当众给李铭道歉，韩西就有点懊恼自己刚才干嘛要多嘴，叶湘的事儿，他其实也就是听别人说说。
不过想到李铭的成绩，他又稍微安心了些：“院试可是朝廷派来的学政大人主持的，光靠运气好可不行，没真本事根本过不了。”
一个府三年才录取二三十个秀才，这概率多低啊，自己都不敢说肯定能考上，李铭成绩比自己还差，更不可能了！韩西这样安慰着自己。
韩西走后，方远也好奇地小声问李铭：“听你这话的意思，对院试挺有信心啊？”李铭笑了笑，确实还是有点把握的，他前世学的就是古文相关专业的，自己私下还研究过相关的文章，他是会写的，就算不会写也可以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