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张安然也起床了,她轻轻走到张老头身边,小声地说道:“爷爷,您看我夫君本是读书人,您一大早就这么严苛地训练他,等下他哪还有精神去读书呀?”
张老头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见孙女这么说,他赶忙干笑两声,说道:“是爷爷考虑得不够周全啊。”
接着,他又细细打量了李铭一番,眼中透露出几分赞许,说道:“这小子,看起来文弱书生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有毅力,也是个能吃苦的料。”
“我这般严格地训练他,他都能咬牙撑得住。”
“所以啊,我一看他那股子韧劲,就忍不住再严厉一些,想看看他的极限到底在哪儿。”
“不过你放心,下回我会注意的,尽量不让他这么疲惫。”张老头对李铭的表现,那是相当满意,不禁对他赞誉有加。
张安然见爷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露出了笑容。
李铭刚刚擦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从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张安然看着李铭,关切地问道:“明日夫君还要跟着爷爷晨练吗?”
李铭微微点头,笑着回答道:“感觉还不错,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锻炼锻炼身体。”
张安然见李铭自己都愿意,便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温柔地说:“那我给你准备两身专门的武服吧,这样练起武来也方便一些。”
李铭听了,欣然笑道:“行,有武服确实会方便许多。”
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十分融洽。一旁的张老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刚才自家孙女一出来,就对着李铭满是心疼,可轮到自己这个爷爷,却好像被忽略了一般,现在看到孙女对李铭又是一脸的温柔体贴,他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这个老头子在她心里的地位,估计都得被挤到角落里去了。
正这么想着呢,李铭倒是挺懂事的,给张老头夹了一个小笼包。
张老头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滋滋的神情,心里想着:自己挑的这个孙女婿,还真不错啊。
“好了,大家都别愣着了,吃早饭吧。”张老头笑眯眯地招呼着大家。
早饭过后,李铭提着张安然昨日备好的束修,踏上了前往府学的路途。
朱秀才的同窗林秀才,同样是一位考取功名的秀才,原本与李铭同乡。
多年来,林秀才多次参加乡试,却屡屡未能中举,为了专心备考,他选择进入府学深造,并举家迁至府城。
然而,生活并不宽裕,迫使他在府学内谋得一份类似助教的职位,负责整理藏书阁的书籍,并协助教瑜的工作,每月仅有一两银子的薪酬和两斗禄米,虽收入微薄,但足以维持基本生计,同时还能享受府学内举人的免费教导。
李铭听闻后,心中暗自将这制度比作后世的大学,而林秀才则如同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尽管年龄稍长。
抵达府学后,李铭向守门的斋夫表明了来意,并出示了朱秀才的介绍信。
斋夫识字,见李铭举止文雅,又有介绍信在手,便允许他进入。
斋夫指引道:“助教此刻应在藏书阁整理书籍,你径直去找他便是,记住,府学之内不可奔跑喧哗。”
李铭应诺,沿途询问,朝藏书阁走去。
途经一处斋房时,李铭见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正与一名官差交谈,他未多言,只是拱手为礼,随即离开,这般年纪与打扮,很可能是教瑜一类的人物,即便不直接教导自己,李铭也秉持礼节,打了招呼。
那中年男子专注于对话,并未理会李铭,然而,一旁的官差却突然开口:“师、师爷,那就是您昨日吩咐我查的人。”
卢师爷闻声,望向李铭的背影,惊讶道:“是他?那个叫李铭的童生?”
官差点头确认。
原来,卢知府特意嘱咐卢师爷关注李铭,确保他不受欺负,至于原因嘛,卢知府没有说。
此时,卢知府正与府学山长商议要事,卢师爷不便打扰,但对李铭出现在府学颇感好奇,他思忖片刻,决定带人远远跟随,看看李铭究竟所为何来。
李铭虽察觉到有人跟随,但在府学之地,只当是同路之人,未加多想。
到达藏书阁后,他很快见到了林秀才。
林秀才虽负责整理藏书阁,但显然并不尽心,桌上堆满了杂乱的借阅书籍,而他则手捧一卷,专注阅读。
被李铭打断后,林秀才面露不悦,抬头审视着这个衣着朴素的访客,误以为他是来求学的学子。
“要问问题,去找教瑜或讲郎,我不管解答。”
李铭闻言,耐心解释:“林师兄,我是朱秀才的学生,刚被录为府试童生,准备八月参加院试,这是先生的推荐信。”说着,李铭递上信件。
林秀才听完,勉强从书中抬头,双眼无神,眼袋明显,显得有些疲惫,他接过推荐信,仔细阅读后,脸色依旧不善。
理解了李铭的来意后,林秀才明确表示不愿收徒:“我与你夫子虽是同窗,但我没义务教你,明年乡试在即,我自身尚需全力备考,无暇他顾。”
林秀才回答得干脆利落,显然是不想卷入额外事务。
李铭见状,微笑回应:“打扰了,夫子让我代问好。看你精神尚可,我便告辞了。”
林秀才见李铭态度谦和,心中对朱秀才的这位学生生出几分好感,决定起身相送:“你夫子有心了,我送你。”
说罢,也不挽留,直接送李铭出门,李铭手中的束修竟未有机会放下,只得带着离开。
林秀才虽态度冷淡,但李铭能理解他的处境,屡试不中的压力让林秀才急于备考,无心他顾。
李铭也未多言,心想自己回去更加努力,或许也能有所成就。
两人走出藏书阁,不料迎面撞上了知府身边的卢师爷。
作为一府之尊,其职责范畴不止于民生事务的治理,文风教化亦是重点工作,故而,知府常常会现身府学之中。
知府一露面,师爷通常都会紧随其后,故而府学的学生们对卢师爷颇为熟悉,时常能见到他的身影。
林秀才瞧见后,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满脸热忱地问道:“卢师爷,您怎么到藏书阁来了?要是想找什么书,尽管吩咐学生就行。”
卢师爷神色淡淡地回道:“只是随便走走。”
他似乎没太在意林秀才,目光反倒落在了李铭身上:“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莫非也是府学的学生?”
李铭听闻林秀才介绍这是府衙的师爷,当下拱手行礼,而后从容回话:“在下并非府学的学生,只是来自庆远镇的一个童生罢了。”
“哦?童生?”卢师爷佯装初次相识,脸上露出些许随和的神色,接着问道:“那你来府学是为了何事?”
林秀才一听,顿时有些紧张,眼神不时瞟向李铭,他心里清楚,若是李铭把自己刚才那不太友善的态度说出来,怕是会在卢师爷心中落下个不友爱同窗的糟糕印象,毕竟卢师爷和卢知府关系匪浅,代表的就是卢知府的颜面,一旦给卢师爷留下坏印象,那等于是在卢知府那里也挂了号,这可绝非好事。
好在李铭并未提及朱秀才让他来找林秀才请教的事儿,只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夫子托我来向他的同窗问好,如今已然问过好了,正打算回去呢。”
卢师爷听后,状似无意地又问道:“这府试还得有一阵子才开考,你这般早就到了府城,岂不是接下来这段时间都没夫子教导功课了?”
李铭如实回答:“确实如此,不过出发前夫子布置了不少功课,应该能勉强应付一阵。”
卢师爷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可不行啊,你既然是本府的童生,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这般耽误下去,学业肯定会受影响,恐怕要跟不上进度了。”
说到这儿,卢师爷略微思索了一下,接着道:“这样吧,我帮你跟这里教书的先生说说,让你这段时间到府学来旁听课程,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