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伙计莫名觉着空气里透着股冷飕飕的劲儿，门外那姑娘，模样好似天仙下凡，可她的眼神，却让伙计心里直发怵。
伙计赶忙把写着转让字样的纸张妥帖地贴在门口，而后匆匆溜回书屋内。
张安然笑着说道：“这书屋的位置实在欠佳，经营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又接着道：“晚些时候我再去主街那边的书屋瞅瞅就行，主街那边有两家大书屋，我之前在那儿接过不少活儿，而且给的价钱比这边高多了。”
李铭心里明白，张安然能存下那么多私房钱，自然是有他的门道，张安然这么做，也是想让自己能心无旁骛地念书。
李铭环顾了一下这书屋，面积不大，位置也普普通通，他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书屋转让得要多少钱。要是自己手头本钱够的话，盘下这书屋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张安然见李铭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张转让的告示，不禁好奇地问：“你可是打算进去买点什么？”
李铭想了想，回道：“进去买些练字的纸吧。”
张安然应了一声，让李铭把东西拿给齐二郎带回去，齐二郎手里已经提满了东西，李铭有些过意不去，忙说道：“麻烦你了。”
齐二郎回了他一个开朗灿烂的笑容，随后跟着紫菱先离开了。
李铭和张安然走进书屋，要了一些练字用的毛边纸，这家书屋打算转让，所以东西的价格比镇上的书屋还要便宜些，李铭瞧着划算，又买了一些好纸，打算留着上学用。
买好东西后，李铭这才询问店里的伙计：“我看你们书屋要转让，不知道价格怎么样？”伙计见李铭穿着普通，心想他多半买不起，但念在他方才照顾了自家生意，态度倒也还不错。
“我们东家说了，转让的话，得连带这里所有的货物一起转。”顿了顿，又补充道：“所以价格可不便宜，铺子加上货物估计得三百多两。”
“三百多两……”李铭听到这个价格，心里凉了半截，他全部的身家加起来都不到三十两，更别说要拿出三百多两了。
不过既然已经开了口，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细节：“若是书屋转让了，你们书屋那些负责雕刻和印刷的师傅怎么办呢？是跟着你们东家去别的地方开书屋吗？”
张安然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着李铭，觉得他问得过于细致，似乎对这书屋格外感兴趣。
伙计回答道：“咱们东家往后不打算做书屋的生意了，正准备遣散一些只签了活契的师傅，不过要是接手的人还继续经营书屋，东家也愿意把师傅们的契约一并转让。”
单单店铺就要三百两，再加上那些师傅的活契等费用，没有四百两根本拿不下来，李铭听完，没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提着买好的纸，和张安然一同往家走。
路上，李铭先把之前在府学遇到卢师爷的事情讲给了张安然听，说完后，他感叹道：“说不定真是你的运气好，连我都跟着沾了光。”
张安然笑着说：“说不定那师爷是真的看中了你的才华，所以才给你这么好的待遇。”
毕竟昨天高老头就对李铭十分满意，更何况今日只是个师爷，不过张安然心里琢磨着，卢知府最是会察言观色，这卢师爷大概率是受了他的指使才这么做的，但这样也好，省得李铭为这些小事劳神费力。
张安然又问道：“方才我看你问那书屋的事儿问得那么仔细，你是不是想盘下那书屋？”
李铭如实回答道：“确实想过，可咱们没钱去盘啊，加起来要四百两左右，实在买不起。”
据李铭所知，他们镇上的那些铺子，一个才几十两，可这府城的书屋，价格足足翻了十倍，虽然包括了屋里的货物，书本本身成本就不低，但这价格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承受能力。
张安然分析道：“那书屋经营不善，就算换了东家继续做这一行，恐怕也难赚到钱。”
李铭赞同地说：“那是自然，毕竟府城的书屋不止一家，这家书屋位置不好，又没有核心竞争力。”
张安然一脸疑惑：“核心竞争力？这是什么东西？”
李铭解释道：“就是那种能让店铺区别于其他店铺，吸引顾客的独特优势。”
李铭接着说：“据我所知，其他的大书屋，除了有各种新奇的话本外，最重要的是能提供各种新鲜的科举资料供学子们选择，每次乡试、会试和殿试结束后，这些大书屋都会早早派人到各地的礼房守着，一旦成绩公布，就立刻把上榜的文章抄录回来，这些文章可以单篇售卖，也可以制成文集，都会成为当下最畅销的货品。
“所以要想书屋做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须要有一定的人脉，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大家族能够掌控当地文脉的原因之一，而像这家小书屋，只能靠卖些普通的文房四宝和比别人落后的科举文章维持生计，这就是缺乏核心竞争力的表现啊。”
李铭对那间小书屋的了解让张安然感到意外，李铭不仅对书屋的情况了如指掌，还打算盘下它，显然他有着自己的打算和策略，认为能通过这间书屋赚钱。
张安然试探道：“你想要盘下那间书屋，你能做出别的书屋没有的东西来卖？”
李铭挑了挑眉，“被你发现了。”他颇有些自信地吹牛逼，“若是让我来经营，我还真有一个别的书屋都没有的优势。”
“可惜……，四百两，就是把我卖了都挤不出来。”李铭有些尴尬，他那诗文固然可以卖钱，而且还可以写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小说去卖钱，但要卖到四百两，也不是那么快的事情。
“要是那店，能让我分期付款就好了。”
“哦？分期付款？”张安然颇感兴趣，“这又是何物？”
李铭解释说：“就是先支付一部分款项，之后每个月再支付一部分，这样压力会小很多。但现实是，即使分期付款，首付也是一个问题，李铭对此感到无奈。”
张安然突然说：“要不我们去问问那店家，看看他肯不肯给……分期付款？”
李铭笑道：“行，明日我去问问。”
虽然大概率是不肯的，但不试试怎么会死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