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郎的神情十分专注,手中的笔在小本子上快速地舞动着,一边写还一边轻轻地点着头,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
张安然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待李铭将相关事宜简单讲解完毕后,张安然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眼中透露出一丝讶异。
这种记账方式,着实巧妙,日后对账时想必会顺畅许多,她心中暗自思忖,这般好用的方法,竟是自己夫君想出来的?倘若能将此法推广开来,那日后查账可就便捷多了,想到这里,张安然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
若是能将这记账法子告知赵爷爷,看他还会不会说自己夫君不务正业。
其实,早上高老头与她爷爷交谈时,张安然偶然听到了一些内容,院试在即,按常理来说,夫君确实不应在此时分心。
然而,张安然深知自己夫君的本事,既然他敢这么做,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诸事都处理妥当。
只是高爷爷并不熟悉她的夫君,才会有那样的看法,等着瞧吧,看高爷爷到时还能说些什么。
李铭简要说明后,便对齐三郎说道:“今日还有其他事务要忙。”
接着又吩咐道,“具体的操作,后续我再慢慢与你细说,你亲自登记几次,做上两回账,估计就能熟练掌握了。”
齐三郎赶忙点头应下,随后指着李铭刚刚用作草稿的纸张,略带期待地问道:“东家,这张纸能否送给我?”
李铭笑着把纸递了过去,温和地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待纸张递给齐三郎后,李铭将书屋的众人都召集到一起,准备签订契约之事。
负责排版工作的陈河和陈山,自然是识得字的,两人接过李铭递来的契约后,神情严肃,仔仔细细地将契约内容看完,又低声交流讨论了几句,方才准备签下名字。
阿正识字不多,只能等陈河和陈山看完后,再请他们帮忙看一下自己的那份契约,除了雇佣协议,阿正还有一份保密协议,不过鉴于他工作内容的特殊性,保密等级相对较低,所以这份保密协议的内容颇为简洁,李铭只要求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书屋的相关信息,一旦违反,便会报官处置。
同样,陈山和陈河兄弟二人的情况也类似,由于契约中增加了保密协议,所以又额外有一笔保密费用,也就是说,每个月他们除了能拿到工钱外,还能白白得到另一份钱。
阿正心里有些担忧,生怕自己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但这笔额外的收入让他心动不已。稍稍思索一番后,他便果断地签下了名字。
至于齐三郎,李铭也为他准备了契约,他和陈山、陈河兄弟一样,保密协议都至关重要。不过,与另外三人不同的是,齐三郎作为几人中文化程度最高的,拿起笔来就要签字,连契约内容都未仔细查看。
李铭见状,连忙伸手阻止道:“你不仔细瞧瞧?”
齐三郎一脸坦然地说道:“我自然信得过东家。”说罢,便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李铭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齐伯总担心这个三儿子,瞧这模样,还真是傻得有些天真,这契约看都不看就签了,难道就不担心是卖身契么?
齐三郎第一个签好契约后,将两份契约递给李铭。
李铭接过,仔细查看了一番,不禁疑惑地问道:“嗯?你不是姓齐吗?这名字怎么签的是沈幺?”
一旁的张安然无奈地看了齐三郎一眼,齐三郎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哈哈,签习惯了。我全名是齐沈幺,大家平时都这么喊我,所以一时习惯就这般签了下来。”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齐三郎拿回自己刚刚签好的契约,又在前面补上了姓氏,然后再次交给李铭。
李铭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说道:“行,你的契约就算签好了,这段时间,你先带着阿正把书屋现有的东西好好整理一遍,给我分类列好表格,做好登记。”
齐三郎连忙应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张安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李铭仔细地将陈山等三人签好的契约逐一检查,确认无误后妥善收好,随后,他安排道:“书屋这几日依旧正常营业,不过只售卖现有的货品。”接着又提出:“我打算在院试发榜前推出新的产品。”
既然契约已签,各项工作也该提上日程了。
“陈山、陈河,咱们到后面聊聊。”
这是要传授他们新技术了,陈山和陈河难掩心中的激动,跟着李铭来到后面的工作区域。
这里收拾得较为整齐,毕竟此前生意惨淡,寻常那些道具也派不上用场,李铭昨日就查看过此处,雕版数量稀少,多数都堆放在角落的柜子里蒙尘已久,想来日后这些雕版也没多大用处,李铭扫视一圈,没找到自己所需之物,便很快移开目光。
“不知二位会不会印制那种彩色的笺纸?”李铭问道。
陈山回应道:“东家说的是那种描了花边的笺纸吧?我们兄弟俩会一些,只是不常做罢了,毕竟这种笺纸比普通纸张贵不少,咱们书屋印了怕是卖不出去。”
说着,一旁的陈河从某个箱底翻出一些先前印好的笺纸给李铭看。
这些笺纸稍长,正如李铭昨日与张安然讨论的那样,是纯色的彩笺,再复杂些的,就是在这彩笺上印上些花花草草,还有些更为贵重的笺纸,仅供那些高门大户使用,会用金粉或者银粉做边框,只是这类笺纸用料昂贵,普通人怕是一辈子都难见一次。
李铭看过这些笺纸后,大致了解了这两兄弟的手艺水平,技术平平,窝在这原本要倒闭的小书屋里倒也合适。
不过对李铭而言,只要他们懂行就好办,毕竟这两人目前技术不足,他还可以靠自己的智慧来弥补。
李铭在后方的工作间内,与陈山、陈河兄弟二人深入探讨了近两个时辰。
起初,两人对于李铭所提出的技术概念略显模糊,但经过李铭的一番细致解说,他们终于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关于套色印刷的技术!彩笺竟能以如此方式印制!如此一来,即便是复杂的图案,岂不是也能轻松印出?李铭肯定地点了点头:
“图案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万事皆需循序渐进,我们先从简单的彩色笺纸入手,先尝试两三种颜色,再逐步增加。”
套色的原理经李铭阐述后,两兄弟已然理解。
然而,新的问题又摆在了他们面前。
“东家,套色虽好,但如何确保各色精准对齐呢?”毕竟,一旦有一丝偏差,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李铭沉思片刻,提议道:“或许可以尝试拼图的方式。”
“拼图……”陈河喃喃自语,似乎已隐约捕捉到了灵感的火花。
李铭趁热打铁,进一步激励他们:“具体操作方法,还需你们兄弟二人在接下来的两天内钻研出来,我主要负责提供理论指导,若你们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我所期望的成果,月底发薪时,我将额外给予你们一笔奖金,今后,每实现一次技术创新,都会有相应的奖励。”
“我们书屋虽地处偏僻,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你们的技艺不断提升,何愁未来没有生意?”
有了奖金的激励,学习新技术的动力更足了。
李铭见他们精神抖擞,不禁露出了微笑:“需要什么颜料和工具,直接告诉齐掌柜即可,明天你们先开始雕版,等他采购齐全后,就可以着手尝试染色了。”
两人欣然应允,李铭这才离开工坊。
这种技术,李铭曾在网络上有所了解。听起来虽然有些复杂,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工匠来说,其实并不难掌握,有了理论支撑,研究起来自然更加得心应手,而那些更为复杂的技术,李铭目前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