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其实也不用提前去订酒席。”
他接着补充说,“等最终确定通过了再订也不迟……”
张老头听后,哈哈一笑,说道:“要是等确定过了才去订,那可就来不及咯。”
张老头又缓缓说道:“其实啊,在咱们家里办也不是不行,只是就怕你那些同窗到了这儿会不自在。”
毕竟他们这里是女方家,而李铭并非入赘的情况,像这种发榜后的庆祝场面,自然是不太适合摆在他们家里的。
张老头也是充分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让齐伯去酒楼另外订了一席。
李铭见两人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当,心里顿时觉得压力大了不少,从表面上看,他还坐在那里,身姿还算淡定,可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发榜的地方亲自去看个究竟。
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紫菱买菜回来了。
她手里拎着不少肉菜,看来今晚家里是要加餐了。
又等了一段时间,齐二郎却还是没回来,这让李铭不禁有些自我怀疑起来:该不会自己真的没考过吧?
隐约间,李铭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陌生的呼喊声。
“院试捷报!院试捷报!”他仔细一听,发现这声音并非齐二郎的。
李铭心想,应该是附近其他人家考生的报喜声吧。
那声音越来越近,张安然和张老头也听到了,两人和李铭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照理来说,李铭虽然被取中了,但名次不是特别高,就算真的有报喜的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来到这里,在他们看来,肯定是专门去帮他们看榜的齐二郎会先回来。所以,他们都认为这个喊捷报的人,应该是别人家的。
那声音越来越近,也听得越来越清晰。
“捷报!”紧接着,那声音高亢地喊道:“吴江县儒童李铭,今蒙提督学政取中为院试秀才第一名!”
这一下屋内众人皆听得真切。
李铭起初一愣,随后满心欢喜,毕竟这第一的名次,他自己心里清楚其中门道,他的文章多是拼凑而来,名家的文章被他轮番抄袭,但如今目的达成,看来这种借鉴之法颇为可行。
写作文时,语文老师就曾讲过多引用名人警句能让文章更具格调,如今李铭深以为然。既然院试得了第一,那后续的乡试,他觉得自己也有能力一试。
喜悦之际,李铭看向张安然和张老头,却见二人一脸懵懂,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惊住了。
齐伯从门外进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说道:“老,老张……外面来报喜的人说,姑、你们家李铭此次院试得了第一!”这话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李铭笑道:“看来没听错。”随后众人决定去接喜报。
张安然和张老头回过神来,张安然道:“对,接、接喜报……”还看了一眼爷爷。
几人一同出门,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响完后,张安然小声对张老头说:“爷爷,案首?”
张老头虽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发懵,他本让许学政帮忙走后门让李铭过院试,按常理应是被低低取中,哪能直接弄到第一?如此一来,李铭日后参加乡试,别人一听是院试第一,目光都会聚焦过来。
张老头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尴尬地说:“先接喜报吧。”
一行人走出家门,鞭炮燃尽后空气里弥漫着味道,整条巷子的住户都被动静吸引围了过来。
张安然出来后,把准备好的篮子递给齐伯,齐伯拿出两个红封打赏给送喜报的人,第一个来送喜报的人得了最大的红封,他接过后喜气洋洋地拱手道:“恭喜李秀才被取中为此次院试案首!”此人报完喜还要赶着去下家讨喜钱,很快离开。
巷子里的人家开始在底下小声议论。
“咱这条巷子居然出了个案首,真了不起。”
“叫李铭,好像没听过啊。”
“没听说正常,听说他是张家人的女婿,不是咱这儿的人。”
“原来如此,顾家本来就不常住这儿,女婿不是本地人也合理。”大人们议论的声音被小童们的笑闹声盖住,小童们跟着送喜报的人一同恭喜,齐伯从篮子里拿了几把铜钱撒在地上让他们捡,不少大人也加入捡钱队伍。
顾家门口热闹非凡,又迎来第二个报喜的人。
这时,派去看榜的齐二郎才匆匆赶来,他看了榜单后,先绕道去通知李铭的同窗到张老头事先订好的酒楼祝贺,所以才迟了。
张安然很快从李铭的名次带来的惊讶中反应过来,悉心叮嘱:
“二郎带你先去酒楼吧,但别饮太多酒,明日还有覆试,之后还有知府大人的宴会要参加。”
李铭笑道:“行,家里就麻烦你们了。”
又向门口道贺的邻居拱手致谢,而后齐二郎带着他往酒楼去了。
李铭离开后,张安然把后续送喜报和招呼之事交给齐伯,和爷爷一起进了门。
张安然问道:“爷爷,可是许大人那边弄错了?这案首会不会太惹眼了?”
张老头也一头雾水,他亲自找过许学政说这事,当时许学政虽答应帮忙,但也明确表示只能让李铭名次靠后,不能埋没了他人好文章,如今排名与说好的不一样,张老头沉思后说:
“我也不知,莫非许学政另有企图?”毕竟许学政与自己虽有渊源,但还不至于点个案首出来,若是县试府试点出的案首倒有可能,院试基本不可能,所以张老头猜测许学政怕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事,才会在开后门时如此卖力,直接给了李铭头名。
然而,这般情形似乎又透着些怪异,张安然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奇妙念头,不禁脱口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我夫君凭借自身实力考下的?”
要知道,李铭本就是个颇具才情之人,有此想法倒也并非毫无依据。
张老头听闻此言,只是干笑了一声说道:“或许,可能吧,但是他之前还屡次试不中,怎么会一下子进步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