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知府在院试榜单揭晓的当日，便留意到了这份备受瞩目的榜单，这几年府试，他的眼光一直很准，点出的案首都颇具水准，这次，他也满心好奇，不知道此次院试的案首会不会是之前自己相中过的学子。
他拿起榜单，没有从最前面开始看，而是直接聚焦在中间部分，毕竟那是他比较关注的核心区域。
可当目光扫过，看到案首的名字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坐立难安起来。
“案首怎么是李铭？”他忍不住轻声嘟囔着，心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其实，此前许学政否认了关于开后门一事，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其中微妙，可卢知府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许学政居然毫无顾忌地将李铭点为了案首。
就在卢知府还处于震惊之中时，恰巧许学政来到了府衙。
卢知府见到许学政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许大人，这案首之名，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吗？”
许学政抬眼看了看他，神色平静地说道：“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知府一时有些语塞，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本官点的案首，那才华在众多考生中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可如今这院试案首，似乎有些……”
许学政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本官前来，正是想看看此次院试案首在府试时的文章，这学生文章写得极好，本官想要对比一下他的进步之处。”
当文章被找出来后，许学政的表情一言难尽。
宗卷室内一片死寂，卢知府只好轻咳一声来打破这份沉默。
“这榜单都已经公布出去了，现在想要更改也来不及了……”他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许学政手里还拿着李铭府试时写的文章，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这李铭府试的文章，怎么写得如此……”他原本想说这府试文章怎么如此平平无奇，但一想到自己刚刚点了这人做案首，这个时候否定自己不太合适，于是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
“文章的格式和规矩还是可以的，就是能看出来，院试的文章进步比较大一些。”其实府试的文章确实写得不怎么样，不过许学政仔细研究后发现，还是能找到一二分与李铭文章相似的地方。
一个人写文章都有自己的格式和规矩，有些写得多的，还会有一点文风，但也仅仅只有一二分相似，并不多，这里面还有许学政自己的主观联想成分。
卢知府知道这就是委婉的说法，这个叫李铭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这么多重要人物都对他的文章不敢如实点评。
卢知府干笑了一下说：“原来如此，府试和院试中间就隔了这么短时间，他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也许是本官当日阅卷太草率了，居然没看出他这文章里蕴含的深层意思……”
这么说来，他倒是有些好奇李铭院试到底写了什么样的文章。要是和府试这样的文章一样，到时候张挂出去，肯定会惹得这里的文人学子们非议。
虽然院试不是他主持的，但也是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发生的事情，要是闹大了，难保不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府试、院试这种级别的考试，就算给人走后门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但科举舞弊这种事可就是大事了，不闹起来还好，一旦闹起来，那绝对不是轻易能解决的，所以卢知府一开始看到李铭的名字出现在案首位置时，反应才会那么大，毕竟院试排名靠前的文章都是要张贴出来给众人看的。
许学政来对比的时候，正好带了李铭院试的文章，他听出了卢知府话里的意思，就把那份文章递了过去。
“这就是学生李铭院试的答卷，陆大人您看看就知道了，这考生确实在短短两三个月里进步飞速。”
卢知府好奇地接过去，开始看了起来，前面的默写部分他直接跳过，直接看后面的文章。
第一篇还没看完，他就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真是同一个人写的？”
许学政苦笑一声，把府试的文章也摊开在旁边。
“文章的格式和行文规矩基本是一个风格，只有少许改动，字迹也比之前更好了，应该是同一人所作。”
卢知府也不淡定了，又从头到尾把这些文章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后，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院试的题目被提前泄露了，不然这进步怎么能这么大？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说起来，本官倒是忽略了一件事，这两个月前，经师爷引荐，允许他进入府学旁听，听上课的教谕与学正们说，他读书很刻苦，难道是因为遇到了良师的原因？”
卢知府这么一说，就觉得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这个人在府试之前，一直都在家乡跟着学堂的先生读书，但在府试之后，进了府学旁听两个月，就进步神速。
所以，是因为之前的老师不行，才导致他以前的成绩一直这样吗？
许学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愣了一下说：“在府学旁听两个月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要是他从小就能得到良师教导，那还得了？”
卢知府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有些惋惜：“可不是嘛？要是本官早点发现这个人，把他弄到府学来，恐怕他现在乡试都通过了！”
越想越觉得心痛，这么好的学生，居然被耽误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张家有眼光，恐怕他们以后都看不到这么好的文章了！也不知道之前教他的那个夫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一个神童被他教成了之前那样平庸的样子。
两位大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些，心里都忍不住轻轻叹息。
还好李铭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谈论他的事情，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朱秀才了，其实朱秀才这个老师还是不错的。
此时的李铭没有时间想太多，他跟着齐二郎到了张老头订好的酒楼，一路上还能看到不少行色匆匆、四处送喜报的人。
齐二郎告诉李铭，在他几个同窗中，林肖和方远都通过了院试，另外两人则没有通过。
等他们到酒楼的时候，林肖等人也都已经到了，看到李铭春风满面地出现，大家都纷纷向他祝贺。
“李铭，你这次院试居然得了案首！”方远惊喜地喊了一声，引得酒楼里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其他人也纷纷向李铭道贺。
李铭笑着拱手回礼。“谢谢大家。”
几人坐下后，都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李铭来，其中方远更是按捺不住一脸的惊讶，直接问道：“你院试的文章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能被学政大人点为案首？”
明明在学堂的时候，李铭的成绩比他还要差，结果自己这次只是排名很低，侥幸被录取，而李铭却高居案首，要不是榜单实实在在地贴在那里，他简直不敢相信！其他人听了方远的话，也都表示想听听李铭这次院试写的文章。
李铭笑着说：“复述文章有点麻烦，明天覆试之后，文章就会被张贴出来，到时候大家自己去学庙看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