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西满心懊悔,不过道歉时那言辞,倒也情真意切,他礼数周全,还主动应下给李铭奉茶赔罪之事。
韩西是城里人,家境殷实,城里的学子大多都认得他,见他主动揽下这事,不少人都颇感惊讶。
“何兄,你……”
韩西态度诚恳,继续说道,“确实是我错了,请苏师兄原谅。”说完,便要亲自倒茶递给李铭。
这一幕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除了学生,还有些早到的士绅和夫子,虽说这并非是在榜单下当着所有考生的面,但也够让人难堪的。
李铭淡淡回应:“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奉茶就不必了,正所谓‘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只希望你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偏听偏信,以致口出恶言。”
韩西见李铭不接受奉茶,心中感激,抬头看了看李铭,心想原来李铭人这么好,还出口成章,颇有文采。
“多谢苏师兄,师兄的教诲我都记下了。”
不管真假,反正姿态是做足了。
韩西暗自思忖,先前自己确实是听了叶湘的话,才对李铭带着敌意,若能用心与李铭交往,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了,看来红颜祸水这话不假,不过也有例外,就像画笺上的美人,只是画中之人,总不会祸害到他。
此时,有人开口:“苏兄高风亮节,确实是翩翩君子,日后若还有谁传苏兄的坏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此言得到不少人认同,大家都夸赞李铭豁达。
这时,人群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说得不错!”
众人回头,见是换了便服的吴江县知县丘大人,他进来时见此处人多,好奇之下走近,听了众人的话明白了缘由,又听到李铭那句君子之言,面露欣赏之色,案首就是案首,水平不凡,他之前竟不知治下出了这般人物。
“县尊大人。”众人向丘知县行礼,丘知县笑着摆手:“今日宴会是为此次院试被取中的诸位道贺,大家不用拘谨。”
虽这样说,但他站在这儿,众人还是放不开。丘知县也明白,便单独喊李铭到自己要坐的桌旁,面色和蔼地邀他坐下。
“本官还未读过你此次院试的文章,但方才听你与他人的对话,也大致明白学政大人为何点你为案首,文章如其人,你这般性子,文章肯定写得大气磅礴。”
丘知县对李铭夸赞不已,这么多年,他治下还没出过院试案首,此前有的也不算他的政绩。
院试第一,乡试机会很大,他作为科举第一关取中李铭的人,自然希望李铭再接再厉,给自己挣政绩,好让自己早日升官。
李铭笑道:“县尊大人谬赞。”
还好没让他默写文章,不然还真有点尴尬,丘知县见李铭举止有礼,说话做事气度不凡,没有因小成绩沾沾自喜,对这个后生越发满意,甚至让他先坐在自己旁边。
丘知县到来后,宴席便可正式开始了,这张主桌,只有李铭一个年轻人。
在这场聚会中,出席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且在当地颇具脸面的人士,有开私塾教学的秀才,还有一些家境殷实的乡绅。
众人见到李铭后,纷纷上前道贺,目光却始终在他身上打量着,好在此前,李铭已在院试以及知府举办的宴会上,经历过被更为尊贵的人物注视的情况,所以此刻他表现得十分从容,神色如常,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般镇定的模样,又引得在场众人纷纷称赞。
其中,挺着圆圆肚子的陈员外,几杯酒下肚后,脸涨得通红,凑到李铭跟前问道:“李公子看着挺年轻啊,不知你可曾成亲?”
其实,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很明显,要是李铭还没成亲,那可就正合他的心意了,在场不少人也都打着同样的算盘,想和李铭结成亲家,早点把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拉拢到自家阵营。
李铭笑着回应道:“府试过后,我便成亲了。”一听这话,方才还热情满满的陈员外顿时有些尴尬,只能干笑几声,嘟囔着:“成亲了啊……”
毕竟从府试结束到院试,中间也就短短两三个月,李铭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成亲之事,还能在考试中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着实让人意外。
其他人听闻李铭已成亲,虽然心中仍认可他的前途,但也明白自家女儿总不好给一个秀才做妾,于是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个念头,不再提结亲之事。
李铭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成功打消了众人的诸多心思。
随后,酒足饭饱的丘知县率先离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准备散场。
李铭在这期间应酬许久,脸上的笑意都快僵住了,此刻总算能松口气,他急着离开,便去和同窗们告辞,打算回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启程回村。
此时,方远他们也都喝得差不多了,林肖更是舌头都大了,迷迷糊糊地对李铭说:“要不你在城里多待几天,我带你好好出去玩玩。”
李铭笑着婉拒道:“多谢好意,可我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等回去确定了拜堂的日子,会给大家送喜帖。”
众人这才想起,李铭此次回去还要补办拜堂仪式,也不好再强行挽留。
接着,李铭又说道:“我给你们带了些礼物,都放在客栈了,明日你们派人去取就行。”
一听这话,方远先是一愣,说道:“你这次得了案首,本该是我们送你礼物道贺,怎么反过来你送我们了?”
李铭笑着解释:“没事,这些大多是旁人送我的,不过都是全新的东西,我觉得你们肯定会喜欢。”
要知道,李铭家境贫寒,大家都好奇他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铭交代完这些事情,林肖他们醉醺醺地把他送到门口,便又转身回去接着喝酒了。
李铭在县城待了一晚上,参加完知县的宴会后,推掉了其他士绅的邀约,第二天一早,便和张安然一同出发回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