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闻后,都很感兴趣,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元丰身后,李铭也同众人一道前行。
说起霜,李铭不禁想起儿时居住的乡下,每到秋冬时节,植物上常会凝结一层薄薄的白霜,待太阳升起,光芒渐盛,那霜便如遇暖阳般缓缓消融,只是后来,秋冬季节越发温暖,这般景象已不常见,故而此番见霜,李铭心中颇感兴趣。
从别院走出,放眼望去,周边尽是肥沃的良田。此时,田里的稻谷早已归仓,新种的白菜长势喜人,差不多已长成。
清晨时分,不少庄户便早早起身,前往田间为庄稼除草,有些栽种较早的白菜,已然到了收割的时候。
元丰等人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田间劳作的庄户们,瞧见这群公子哥出现在田里,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忍不住偷偷张望。
小厮们见状,刚要出声呵斥,元丰却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地制止道:“看几眼又何妨,无需管他们。”小厮们听闻,赶忙住口,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河边,此时太阳初升,花草上的白霜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蒸发,河边寒意袭人,冷得刺骨,除了身体素质较好、比较能抗冻的李铭外,其余几人都被冻得牙齿打颤。
方才解开披风系带的章仲,也忍不住又将带子紧紧系上,这般寒冷,众人实在难以久留,只得匆匆瞥了几眼,便匆匆离开河边。
远离河边后,气温稍有回升,众人顿感舒适许多,接着,他们又慢悠悠地继续前行。
走在元丰身旁的温枣突然开口道:“我好似记得,鲁晨家就在这附近吧?”
元丰微微点头:“今日怎么不见他人影?”
温枣猜测道:“估计是往那边的村子里去了。”
提到鲁晨,元丰的神情又变得有些不悦,说道:“我也派人给他送了请帖,他当时可是答应要来的,如今却又迟迟不见他人。”
回想起上次鲁晨因宵禁之事被捉,此后便再未现身,元丰发出的各种吃喝邀约,他都一概拒绝。
元丰心里明白,鲁晨出身普通家庭,一心将科举看得重如性命,上次那般惊险的经历,怕是把他吓得不轻,想到此处,元丰觉得此事自己也有不妥,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也未曾再去打扰他。
此次聚会,元丰特意让自己的书童亲自带着请帖前去邀请,原本说好要派车去接他,可鲁晨却执意拒绝,称自家离此地很近,走路过来便可,谁能料到,这个本应离得最近的他,竟比住在内城的李铭等人还要晚到。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前脚刚聊到鲁晨,后脚就瞧见他从路那头匆匆走来,他步子迈得急,身上仅裹着件单薄棉衣,额角已沁出细密汗珠。
待走到近前,鲁晨边喘边道歉:“不好意思啊,来迟了。”
元丰撇撇嘴:“谁专门等你了?是温枣他们先到,我带他们随便转转。”
鲁晨不以为意地笑笑,目光扫到队伍里的李铭时,眼睛一亮,赶忙加快脚步跟上。
“李兄,你也来了!”
李铭回应道:“元兄盛情邀请,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李铭留意到鲁晨鞋面和长袍下摆沾满泥污,像是刚干过农活,他虽心生疑惑,却没开口询问。
元丰在前面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暗自思忖:原来之前拒绝我的邀约真有事,如今得了空,随便一叫就到,这么一想,元丰顿时来了兴致,打算把庄里好玩的、好看的统统展示一番。
“等会儿回去,给你们装点咱庄子新收的瓜果,再让人去河里捞些鱼,山上的野味还能打……”元丰绞尽脑汁列出一连串招待计划,身旁小厮赶紧记下,只等李铭他们返程时备齐。
元丰正琢磨还有啥好东西没提到,突然一声呵斥打破思绪:“哪来的乡巴佬,弄脏本公子妹妹的鞋子!”
这声音耳熟,元丰皱眉望去,紧接着传来几声哀求:“大人恕罪,不是故意的,白菜装太满,不小心滚落,我们这就擦干净小姐的鞋。”
却又被娇蛮的女声打断:“走开,你们脏死了!”
这边的动静让鲁晨脸色骤变,他猛地拨开人群冲过去,口中急切呼唤:“爹!娘!不是让你们别跟来嘛!”
鲁晨在来此之前,刚在自家地里帮父母干完活,他家种的白菜和萝卜到了收获的时候,趁着府学尚未正式入学,他便帮着家里做些农活,干完活后,他匆忙用草刷掉身上的泥垢,然后赶来赴约。
在干活时,鲁晨的父母得知他要参加同窗聚会,便高兴地让他带些自家刚采摘的白菜和萝卜送给同窗们,还说自家没什么好东西,但这些新鲜的瓜果,哪怕是城里人估计也会喜欢。
然而鲁晨清楚元丰等公子哥什么都不缺,他们在城里想要什么很容易就能得到,而且旁边的大庄子就是元丰家的,各种新鲜瓜果应有尽有,自家那几亩地产出的东西,成色还比不上元丰家佃农种的好,所以他拒绝了父母的提议。
但鲁父鲁母觉得儿子是秀才,可能不好意思拿这些东西,便自作主张挑着两担瓜果,满心欢喜地往这边走,打算到儿子说的庄子附近放下后离开,夫妻二人挑着满满当当的瓜果,好不容易走到附近,发现路边站着一些贵人,似在赏景,他们不想打扰别人,便想快速通过。
无奈箩筐太满,顶上一个萝卜不小心滚落,掉到一位穿着贵气的小姐脚边,碰到了她的绣花鞋,虽然在他们看来,萝卜已经在溪边洗得很干净了,但上面残留的水渍和洗不掉的泥还是让小姐尖叫起来,旁边的公子也呵斥出声。
等鲁晨赶到时,看到父母正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小姐满脸不悦,她的哥哥则一脸嫌弃地看着这对穿着破旧、脚上草鞋沾满泥的夫妻。
“明明看到我家公子和小姐在路边赏景,你们居然还敢直接走过去。”
“我家小姐最喜欢的鞋被你们弄脏了,你们怎么赔得起?”主人如此,下人更是嚣张跋扈,一脚踢翻两箩筐东西,指着鲁家夫妻骂个不停。
鲁父鲁母自知闯祸,不停地道歉求饶,可小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