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之事,向来是文人雅士关注的焦点。
李铭为了给自家书屋寻得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依靠,次日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径直上门求见许学政。
此时,许学政即将在月底启程回京,手头的工作已基本安排妥当,剩下的事项,便是在十月初带领众学子举行入泮仪式,而后到下辖的县学巡视一番,各地学官也都已得到消息,那些并非十分紧急的事情,都暂且搁置,等着学政来了再作禀告。
这一日,许学政在府学里巡查过后,听闻李铭前来求见,便让下人将他请了进来。
李铭深知许学政对自己的看重,此前回乡祭祖时,许学政还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以资助其日后读书赶考,所以,李铭对待许学政的态度极为恭敬。
说自己从家乡祭祖回来不久,便听闻了许学政要调任回京城的消息。
李铭把茶叶送上:“大人走的时候,学生估计正在府学上课,不能送别大人,学生家里人恰好得到一些不错的茶叶,便提前带过来想送给大人。”
上次许管家去送银子,曾经夸过李铭招待他的茶叶,但对着许学政,李铭自然不能这么说,不然恐怕会被许学政误解成是许管家伸手找李铭要东西,所以李铭换了一种简单一些的说法。
“茶叶?””
许学政知晓李铭家境贫寒,本以为他拿不出什么上好的茶叶,起初只是客气地回应。
可当他随手打开装着茶叶的袋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禁让他有些惊讶,伸手捻了几根茶叶细看,这茶叶竟是雨前茶,品质上乘,价格不菲,显然不是李铭这样的家境所能消费得起的。
许学政心中微微皱眉,暗自思忖:自己送了他一百两,本是要资助他读书,难道他转身就拿这钱去做人情了?小小年纪,刚中秀才就这般热衷于人情世故,可不是好现象。
李铭察觉到许学政的神色变化,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忙笑着解释:“这茶叶乃是家中长辈的朋友所赠,学生并未花钱购置。”
许学政听闻此言,稍作思索,心想能送得出如此好茶,这长辈的朋友似乎不简单。
联想到李铭家与张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觉得此事倒也并非完全出人意料。
于是,他的脸色缓和下来,将手中的茶叶放回袋子,递给旁边的婢女,让其收好,说道:“确实是好茶叶,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收下了。”
随后,许学政谈及李铭即将到府学读书之事,说道:“以你的能力,本官觉得你明年参加乡试大有希望,所以接下来万不可懈怠。”
李铭恭敬地拱手回应:“学生定会加倍努力。”
说话间,婢女端上茶水和点心,二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许学政询问了一些李铭家中的情况,闲聊片刻后,李铭才说起今日的正事。
他提到:“最近城中出产美人尖的安明书屋,不知学政大人是否听闻过?”
许学政自然有所耳闻,画笺开售首日,府中下人便买了许多回来。
“上回宴席,你拿出的那些画笺便是此书屋所产,那书屋的东家不知是何人,竟有这般独特的手艺,寻常人家望而却步的彩色画,在那书屋只需几十文钱,且画作质量上佳,风格新颖,引得众人纷纷购买。”
李铭见许学政对书屋评价不错,信心更足,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安明书屋的东家昨日来找学生,想让学生帮忙一事,学生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今日特来向学政大人请教意见。”
许学政有些好奇:“何事?”
李铭解释道:“安明书屋下个月要推出新的画笺,正式推出前,他们想举办一个面向所有文人学子的活动,东家出了一个不错的对子,届时若能对上者,便可得到他们即将推出的一套新品,包括话本子和同系列的美人笺,还会额外送一张单独的海报,学生与安明书屋有些渊源,掌柜便事先告知了此事。”
李铭深知许学政不好直接相求,毕竟二人关系不算亲近,且许学政身为文官,对市侩之事颇为抵触,于是李铭琢磨出一则妙计,他打算以文学魅力吸引许学政主动前往安明书屋,这般既不会令许学政心生反感,又能达成目的。
随后,他便笑着从袖中掏出早已写好的对子上联,递向许学政,说道:“还请学政大人帮忙掌眼,看看这上联可否有可取之处。”
许学政作为两榜进士,文采斐然,平日里也颇有些傲气,见李铭只是一个出身农家的秀才,虽说文章写得不错,但在文学造诣上,他觉得李铭仍显稚嫩,此时见李铭呈上对子求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想要在他面前露一手的念头,也好让李铭知晓两榜进士的厉害,激励他明年乡试时更加努力,待李铭中举入京,日后无论是收徒还是其他事宜,自己行事也更为便利。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许学政接过对子,缓缓打开,当看到上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诧异,此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字字重复却又意境深远,潮起潮落的宏大景象仿佛就在眼前。
许学政深知,要对出这样精妙的下联,殊非易事,他本以为书店老板只是个文学小卒,没承想竟能写出如此颇具水准的上联,这让他原本轻视之心收起了几分,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下联该如何对来。
李铭看他这吃惊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这对子上联估计是能发挥效用了,他谦虚地说道:“这安明书屋的东家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居然能想出这般巧妙的上联,说来惭愧,这下联,学生想了一夜,想出了一个,但又觉得还是不够好,所以才想着来请教请教学政大人。”
许学政尬笑一声,他这会儿都没读通这上联,怎么指点?
“唔,下联......这对子上联确实出得不错,这下联,却也需要一点时间对出来才能指点你。”他只能硬着头皮,如此说道。
李铭拱手道谢:“那就麻烦学政大人了,至于这下联,学生回去也再推敲推敲,实在不行,后天放学后,安明书屋的东家说会直接公布他的下联给众人一同探讨一番,然后再从所有的对子中,找出一个对得差不多好的,送出那一套新出的话本子与画笺。”
李铭说这些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期待神往的表情,似乎真对这安明书屋新出的产品非常感兴趣。
许学政看他这样,心中有些好笑,终究是个年轻人,遇到这种活动,必定是忍不住的。
其实他更想问问,李铭想出的下联是什么,看看自己能不能有些启发,但作为李铭的座师,他又不好直接开这个口,只能等今晚自己好好参详参详,看看能不能对出来,若是对不出来......
李铭说安明书屋那东家会在后天公布下联,许学政都有些好奇,那安明书屋的东家,究竟对出了怎样的下联来。
李铭把事情说完后,许学政整副心思都几乎黏在了那对子上,见状李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久留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