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座位安排依旧沿用昨日的布局。
不过,有一处情况有所不同,林肖和方远是内宿的学生,按照规定,今日他们不得外出,所以,在下学之后,这两人还得留在讲堂里继续埋头苦读。
而在李铭旁边,同样内宿的鲁晨,下学后却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李铭见状,好奇地问道:“鲁兄,你这是准备出去啊?”
鲁晨回应道:“今日是书院招助教的选拔考试日子,我昨天就已经报了名,现在得赶到藏书楼那边去参加考试。”
对于书院的助教一职,李铭并不陌生,之前朱秀才的同窗潘秀才,就担任着书院助教的职务。
这个职位,专门面向书院里读书的秀才进行招聘,和学正这种属于编制内的工作有所区别。
但相同的是,担任助教能接触到不少的教谕和讲郎,而且每个月还有月钱可拿。
鲁晨脸上洋溢着喜悦,继续说道:“以前我还是童生的时候,没有资格参加这个考试,现在正好符合条件了,所以想试试,要是能考上就好了,一个月能有一两银的月钱,还能有一斗禄米呢。”
在府学的内宿规定中,学生们吃饭是需要自己准备米粮的。
鲁晨的家庭经济状况不佳,若能考上助教,往后每月便无需再向家里要钱,这也算一种勤工俭学的方式。
李铭听闻后,诚挚地说道:“凭你的能力,被选拔上应该没问题。”
鲁晨今日与李铭交流甚欢,心中很是愉悦。
“你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鲁晨回应道。
此前,鲁晨就想着能做李铭的跟班也不错,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更加优秀,才能让李铭对他另眼相看,说不定日后两人还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李铭却有些疑惑,不明白鲁晨有何不放心的,但见鲁晨如此高兴,也就没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随后,两人收拾好物品,一同往外走去。
此时,章仲也满脸笑意地凑了过来,说道:“顺路,一起走。”
李铭笑了笑,并未拒绝。
三人一路上偶尔交谈几句,行至岔路口,便要各自分,。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几个熟人正等在路口,正是元丰、墨青和温枣。
见到李铭等三人,元丰开门见山:“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章仲抬眼望向李铭。
李铭记挂着手头之事,心中暗叹不巧,遂开口婉拒:“我还有事,怕是没法跟你们一起去了。”
鲁晨见李铭已然拒绝,便也顺水推舟:“今日有助教考试,我得去参加,就不奉陪了。”说完,心里还暗自松了口气。
接连被两人打回票,元丰顿时面露尴尬,一脸的不情愿。
这时,章仲也面露难色,支吾着说:“我妈让我下学后就回家,所以……我也去不了了。”
原来,章母特意请了先生在府上,打算给章仲课后加强辅导。
这意味着,章仲往后怕是没多少自由外出的时间了。
只是这事儿,他现在还不便明说,只能先这么委婉地回绝。
毕竟之前他瞒着众人,暗自用功考上秀才的事,已经让元丰他们颇为不满,差点就闹掰了。
此刻,元丰的脸色已然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满心的不乐意都写在了脸上。
好!好!好!
那三个秀才,竟都拒绝了我这童生郎。
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很快佯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行吧。”
“那你们就都忙去吧……”
随后,几人便分道而行。
剩下的三兄弟对视一眼。
元丰有些郁闷地说道:“大家都这么忙,今日就不复约了。”
“都散了吧,咱们也各自回家。”
回到家附近时,隔壁两家的妇人正在门前闲聊。
见李铭回来,其中一人率先和他打招呼。
“秀才相公回来了啊?”
李铭微笑着点点头,简单地回应了一句问候。
回应完后,他准备离开。
这时,另一个妇人又说道:“说起来,刚才有个打扮得很得体的婢女去了你家。”
“那婢女说,要给你送些她家小姐写的东西,让你帮忙点评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派来的人,看着还挺气派的。”
这妇人说完,看了同伴一眼。
两人的眼神里都透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似带了几分暧昧。
这李铭啊,在他们这一片儿可是出了名的院试案首,那成绩相当不错,在巷子里也算有头有脸。
可他出身农家,家境普通得很,没办法,只能住在娘子家里,毕竟他娘子是府城出身,家庭条件比他好太多。
这倒也罢了,谁让他是个读书人呢,日后说不定能有大出息,到时候什么都会有。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他现在这情况,居然还招惹上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小姐巴巴地送文章来让李铭点评,这事儿传出来,难免让人多想。
难道是李铭现在条件稍微好一点了,就开始看不上他那普通出身的娘子了?
再看看苏相公,模样俊俏,身姿挺拔,再加上刚得了院试案首的光环,那简直就是自带吸引力。
就跟姑娘似的,招蜂引蝶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过呢,这只是她们这些闲得无聊的人瞎猜测罢了,没什么真凭实据。
所以啊,这两个人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也没明说,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了那么点儿意思。
李铭看着这两人的眼神,心里大概明白了她们在琢磨什么。
他微微皱了皱眉,心里觉得很纳闷。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大户人家的小姐熟络到能互相点评文章的地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突然,他反应了过来,不对啊!
文章是送到家里的,那收到文章的人,不就是张安然嘛。
李铭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此刻他满心疑惑,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背后搞了这一出。
难道是上次那个给自己扔香囊的小姐?应该不会吧,当时自己可是当众无视了她的香囊,还明确表明自己已经成婚,这么一想,应该不是她。
回到家,齐伯打开门。
齐伯神色如常,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的笑容,问道:“回来了?”接着又说:“进屋吃饭吧。”
李铭朝屋内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齐伯,刚才是不是有人送东西过来?”
齐伯点点头,没有丝毫隐瞒,说道:“对,有个自称是邓府的婢女送了东西来,说是她家小姐写的文章,想让你这个院试案首帮忙点评一下。”
齐伯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打趣道:“没想到你这院试案首还挺受小姑娘欢迎啊。”
李铭被齐伯这么一打趣,尴尬地笑了笑,他不禁想起上次在元丰家庄子见到的那个傲慢的邓小姐。
该不会是她吧?他心里暗自思忖着,细细回想那天,自己与她着实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可她为何会突然找自己点评文章呢?这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首帮元丰写的诗,元丰瞧着就不是那种会出卖同窗的人啊。
那这莫名其妙的麻烦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这……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李铭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安然知道这事儿吗?”
齐伯在一旁嘿嘿一笑,那模样分明是有些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哦,那文章现在在她手里呢。”
“她说等你回来,要亲手交给你。”
李铭听了,无奈地仰头望向天空,满心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