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说道：“看样子爷爷今年过年是回不来了，那这次过年，你就不能和爷爷一起过了。”
爷孙俩一直相依为命，今年突然无法一同过年，李铭心想张安然可能会不太习惯，而且他们今年还得回村里过年，顺便祭祖。
张安然似乎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难过，她对这种情况好像颇为习惯：“那我不是还有你么？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村里过年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李铭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炮竹这种东西村里是有的，但价格较贵，通常只有村长家会买一些燃放，让大家听听响动，今年他得到了圣旨，需要把年过得更加喜庆热闹。
“嗯，今年肯定会比往年热闹。”李铭说道，“我让大伯他们去买那种很大的炮仗，能把咱们家围起来的那，。燃放之后，第二天家门口肯定会有很多来捡炮仗玩的小孩，一开门就会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张安然听后，觉得这个安排很不错。
在城里，按规定只能燃放那种较短的炮仗，此前院试时，有人来家里送捷报，用的就是这种短炮仗。
张安然还从未见过那种能围住整个屋子的大型炮仗，不过今年，倒是让她对过年多了几分期待，比往年更盼着新年的到来。
这对夫妻年纪都不小了，可对过年这件事，心里都怀着不小的憧憬，李铭在第二天，专门找章仲询问了往年书院放假的时间。
据章仲所说，再过二十来天，书院就会结束学业，开始放假，这个假期会一直持续到元宵节过后，一般要到正月二十号才会正式开学。
“元宵节的时候，城里会举办盛大的花灯会，还有精彩的焰火表演，十分热闹，你们到时候正好能赶回来看。”章仲接着说道。
毕竟那时候大家都会到府城，准备开学，时间刚好合适。
李铭听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安排，便说：“这时间正好。”
两人一边收拾着手头的东西，一边小声讨论着过年和开学的事，就在他们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旁的鲁晨突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李兄，章兄，我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
李铭和章仲二人对视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他们看出来，鲁晨遇到的麻烦，单靠他自己家中的力量恐怕难以解决。
“走，咱们到外面去说。”李铭说道。
随后，李铭和章仲收拾好手头的东西，与鲁晨一同来到外面。
鲁晨此时显得有些扭捏，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借点钱，大概需要十两银子。”
“往后我每个月拿到月钱，肯定会慢慢还上的！”鲁晨家里条件虽差，但作为一个读书人，平日里倒也不用为钱发愁，只是这头一回张嘴向别人借钱，那种尴尬的感觉实在难以言表。
对于李铭而言，如今十两银子已经不算什么大数目，章仲就更不在意了，不过章仲还是多问了一句：“钱的事儿好说，就是鲁兄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缺钱呢？”
李铭也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鲁晨。
鲁晨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前段时间，家里跟我说了一门亲事，可我现在一心只想读书科举，根本没心思成亲，所以就拒绝了这门亲事，邓家那边明明都已经说好了，可还是引来了旁人的不满。”
鲁晨家有十几亩自家耕种的田地，除此之外，还租种了二十亩田，一家人平日里勤勤恳恳，当收成好的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
鲁晨读书花费颇多，尤其是近几年，家里积攒的钱财几乎都被他读书给花光了。
去年收成不好，偏偏鲁晨又通过了府试，还被举荐进入府学，为了感谢夫子的教导，家里送了不少礼物，夫子本不愿收，但拗不过鲁晨家的一番盛情，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一来二去，鲁晨家彻底没了积蓄。
到了今年春耕的时候，家里连种子都拿不出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当地主家邓家借种子。
邓家在当地有个庄子，主家并不住在庄子里，里面住的是负责打理附近田地的人
以往春耕的时候，只需要向邓家借牛犁、铁器等农具就行，可如今连种子都要借，这么一来，借种子产生的费用加起来就高得惊人了。
邓家租地费用为收成四成，借农具和种子另收四成，余下两成才归自己。
今年鲁晨家田地收成好，还清债后，鲁晨又在书院谋得助教工作，家里日子尚可。
但拒绝邓家婚事后，鲁家父母为给考中秀才的儿子做新衣棉袄借的二两银子出了问题。说好连本带利明年还，前几天还了二两本金加六百文利钱，管事却拿出另一张借据，称之前还的只是第一个月的利钱，几个月过去，二两银子利滚利竟达十几两，鲁家父母懵了，不知何时签了这等条款，昨日鲁家大哥无奈告知鲁晨。
让他去找自己的同窗或者先生帮忙，鲁晨见此情形，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找章仲他们借钱。
“这契约怎么回事？利息这么高还合法？”李铭听完后皱着眉头问道，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一个月的利息就和本金相同，就算是在高利贷里也属于很恶劣的情况了。
章仲懂一些这方面的门道，说：“一旦签了契约，官府就不会管了。”
“鲁兄别着急，你差多少钱，我让人给你拿就是。”
“还有邓府那边呢。”
“这件事大概率不是邓府的意思，可能是那些刁奴在背后搞鬼。”
“咱们找元兄说说，让他从中调解一下，以后那恶仆肯定不敢再找你家的麻烦。”
鲁晨苦笑了一下。
“多谢你们帮忙。”
“不过我好像记得元兄家和邓家关系挺好的，还是别多此一举了，别让他们两家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欠债还钱，这钱怎么都得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章仲正准备继续劝说，李铭却突然开口：“鲁兄的这笔钱，其实不一定要还。”
原本鲁家只是欠了二两银子。
算上利息，一共需要偿还二两六百文。
按照九出十三归的规矩，一期的利息就是这个数目，这已然属于黑心的高利贷了。
不过以鲁家的经济实力，偿还这个数目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后面那张借据就太过离谱，鲁家不过是普通的农家，实在没有能力拿出那么多钱。
如今的鲁晨是一名秀才公，在乡下，这样的身份或许能让旁人不敢轻易欺负，但在府城郊外，除非中了举，否则一个秀才公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分量。
白纸黑字签了借据，就算告到公堂，鲁家也不占理，所以鲁晨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向自己的同窗们借钱。
但李铭不这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