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发问：“你所说的意思是，王家主家那边的五公子，打算对安明书屋有所动作？”
王霄微微颔首，语气笃定地回应道：“没错，这五公子乃是王家二房一脉的人。”
“今年啊，王家的这位五公子顺利考中了秀才，王家老爷子念及此事，便放心地将一些生意交由他独自打理。”
“要知道，在整个王家，除了大少爷之外，如今就属这五公子最得老爷子的欢心与看重了。”
说起来，王霄不过是王家众多分支里不那么起眼的一个偏支罢了，在偌大的王家，着实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但他一出手，居然就能拿出一万两，只为买下安明书屋的技艺。
由此不难看出，王家主家那边的富贵程度，着实超乎想象。
王霄心里其实挺盼着能凭借自身的能力，在王家老爷子面前崭露头角，进而得到赏识，好改变自己在王家边缘化的处境。
可惜的是，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在王家众人之中，依旧排不上号，难以入得了老爷子的法眼。
怪得很，明明李铭和安明书屋之间有着颇深的牵扯，按常理来说，听到这般重大的消息，怎么也该紧张起来才是。
可瞧他那模样，却丝毫未见紧张之色。
难不成，他是知晓安明书屋东家背后的雄厚背景，觉得压根无需担忧，所以才如此淡定？
“我之前还琢磨着，自己掏钱把安明书屋的手艺买下来呢。”王霄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可要是王家主家真的出手了，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们保不准会将安明书屋整个儿收归囊中，到时候可就不会给旁人留下任何东西了。”
“就是不清楚安明书屋的老板究竟是谁，能不能扛得住王家的手段。”王霄悄悄地打听着。
李铭笑了笑，假装没听见他这悄悄的打听，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我会去问问，传达王兄的想法。”
王霄见李铭的嘴严实得很，只好干笑一声，还是打听不到消息。
许学正去年回京前，亲自到安明书屋转了一圈，王霄当时还挺忌惮这事。
但如果是王家主家的人出手，估计就不会把这当回事了。
一是安明书屋不是登记在许学正家亲戚名下，说明书房和许学正没什么太大关系。
二是许学正去年就回京城了，要插手这里的事也难。
所以王家主家，在得知王霄搞不定这事，而安明书屋生意又越来越红火后，就决定亲自出手了。
王霄干巴巴地说：“要是安明书屋没办法的话，可以考虑我之前的提议，把技术卖给我。”
“到时候他们府城这边的生意，我肯定能说服主家那边给保留下来。”王霄这话，多少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不过相比之下，能保留部分生意，总比被全盘吞并要好，这倒也算是个可行的办法。
要是放在以前，李铭听到这个消息，恐怕真得头疼一番，毕竟就他目前的身份而言，实在难以与这种盘踞多年、关系错综复杂的大家族相抗衡，就算最后能想出办法保住书屋，估计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时过境迁，如今的李铭早已不是当初的李铭了，他的娘子是何许人也？就算李铭自己什么都不做，只要回家跟张安然稍皱一下眉头，这事儿说不定就能迎刃而解！
当然，想法虽好，但李铭觉得自己也不能干坐着等张安然出面解决，他思索片刻后，问道：“王兄刚才说，王家要动手对付的是二房的五公子？”
“那看来王家人丁一定很兴旺吧？”
王霄不太清楚李铭打听这些的意图，但还是给他解释了一番。
“王家负责做生意这一脉，主家的老爷子有四个嫡子，这世家大族里，各房都铆足了劲儿生孩子。”
“唯有三房，至今膝下无子，打算从王家旁支挑个孩子过继，到了我们这一代，王家主脉的嫡子，已然有九人之多。”
李铭闻言，目光深邃地看向王霄，眼神中仿佛能洞察人心。
王霄对家族生意的热忱，以及四处结交权贵的举动，其背后的动机不言而喻——他是想在这养子之争中占据上风。
面对李铭的洞悉，王霄坦然一笑，未加掩饰。
“我确有此意争三房的养子身份。”
他的直白让李铭心中一动，这般庞大的家族，子嗣众多，内部纷争想必不少，想要在短时间内不依赖外力保护书屋，或许还真有操作空间。
李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试探道：“王家经商，定不乏棘手之事吧？若王兄有所需，不妨言明，我或许能助一臂之力，礼尚往来嘛，安明书屋那边，我也希望能得到王兄的些许助力。”
这番话，让王霄微微一愣，显然有些意外，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对生意上的事儿能有多了解？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帮自己。
不过，李铭的娘子身份神秘，李铭很可能是知晓了些内情，所以今天才底气十足地提出合作。
虽说王家主家那边关系盘根错节，就算李铭的娘子真是省府衙门四品、五品官员的女儿，也不一定能撼动王家这潭浑水。
但多一个与自己熟络、能互相帮衬的人，总归是有好处的。
王霄说道：“李兄的提议可以考虑，但我只跟王家做生意这一脉的主家有联系，文脉那边我可插不上手。”
接着问道，“李兄对生意真有研究？”
李铭心想，自己在这方面可是颇有心得，古代人不傻，不少生意模式都已成熟，只是受限于时代和信息，存在局限，而李铭看过许多现代人总结的商业手段，再结合实际运用，基本够用了。
王霄若想争取王家三房养子的位置，关键在于让王家看到自身的价值。
王家主要经营生意，故而只要王霄能拿出独到之处助力王家盈利，便能在众多觊觎该位置的人里崭露头角。
李铭心里琢磨着，要是王霄真能推动此事，把王家的关注点从安明书屋转移开，那今晚回去给他写份商业计划书也无妨。
李铭面带自信说道：“要是不信，大可一试。”
王霄瞧着李铭笃定的模样，觉得此人或许真有本事，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道：“既然如此，我有件事想向李兄讨教。”
“当下二月，正是冰雪消融的时候。”王霄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我得到个消息，据说松江那边遭遇春涝，灾情不容小觑。”
王霄接着讲出自己的打算：“我想以王家的名义，运送一批粮食到松江赈灾。”
李铭来了兴致，静静听着，他知道王霄所说的小道消息，应是其特有的情报渠道所得，想必比外界传言更及时准确。
王霄微微皱眉，面露烦恼之色，缓缓说道：“我手里头其实是有银子的，只是若是用我自己名下的银子，去给主家操办这件事，总归会显得有些刻意，说不定等事情费力办好了，非但得不到夸赞，反倒可能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主家交代给我代办的这桩生意，按照规矩，里面是有我一份酬劳的，这份酬劳，若是我能顺利拿到手，再以王家的名义拿去赈灾，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样了。”
“可眼下这生意赚钱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我到手的酬劳寥寥无几，要知道，那些货物要全部卖出去，还得花费不少时日，等我把那点酬劳全都拿到手，说不定朝廷早就把灾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那我这一番心思可就白费了。”
王霄向来是个心思缜密、头脑聪慧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若做成此事，确实能极大地讨好王家那边，毕竟这和单纯用他自己的钱去折腾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知道，王家本就有实力去做这样的善举，而王霄想要展现的，是自己对王家的那份忠心与心意，与自己的能力。
可如今棘手的问题就在于，他这笔心心念念的酬劳，并非短时间内就能全部到手的。这就像一块巨石，横亘在他实现计划的道路上，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