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御史眯眼望去，只见那杆薛家枪寒光凛冽，枪尖锋芒毕露，枪缨如血，在晨光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心头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冷笑道：“私藏军械，罪加一等！”
薛窈终于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走到枪前，伸手轻抚枪身，淡淡道：“许大人，这杆枪，是先父留下的。”
她抬眸，眼神锐利如刀：“薛家满门忠烈，马革裹尸，这杆枪，是先帝亲赐的。”
许御史脸色微变，但仍强撑着道：“那又如何？你如今不过是个平民女子，私设女学，妄议朝政，罪不容诛！”
薛窈笑了，笑意不达眼底：“许大人，你确定要动我？”
许御史被她这态度激怒，厉声道：“来人！给我拿下她！”
差役们持刀冲上，薛窈眼神一冷，反手握住枪杆，枪尖一抖，寒光乍现！
“砰！”
枪影如龙，横扫千军！
冲在最前面的差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枪挑飞，重重砸在药柜上，木屑四溅！
薛窈身形如电，枪尖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她步伐轻盈，枪法凌厉，每一招都直取要害，却又留了三分余地，只将人击退，而不致命。
短短片刻，数十名差役已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许御史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你、你敢抗命？！”
薛窈收枪而立，枪尖斜指地面，冷冷道：“许大人，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许御史强撑着官威，怒道：“薛窈！你今日所作所为，本官必定上奏朝廷，治你大不敬之罪！”
薛窈嗤笑一声，枪尖一挑，直指许御史咽喉：“许大人，你觉得，是你的折子快，还是我的枪快？”
许御史浑身僵硬，冷汗涔涔，喉结滚动，却不敢再动分毫。
薛窈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薛家满门忠烈，先帝尚且敬我三分，你一个小小的江南道监察御史，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许御史咬牙：“你、你究竟想怎样？”
薛窈收回枪，淡淡道：“很简单，我的女学，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相安无事。”
许御史不甘心：“朝廷明令禁止私学，尤其是女学！你这是违逆圣意！”
薛窈冷笑：“违逆圣意？呵，许大人，你确定要跟我讲这个？”
她缓步逼近，枪尖轻轻拍了拍许御史的脸颊，低声道：“我若真想违逆圣意，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许御史浑身发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绝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最终，许御史灰溜溜地带着差役们撤了。
黎稹从后院探出头来，兴奋地跑过来：“阿姐！你太厉害了！一枪挑翻他们所有人！”
薛窈收起枪，淡淡道：“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真要杀人，反倒麻烦。”
黎稹笑嘻嘻道：“那许御史肯定不敢再来找麻烦了！”
薛窈摇头：“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黎稹一愣：“那怎么办？”
薛窈唇角微勾：“所以，我们得让他‘心甘情愿’地闭嘴。”
三日后，许御史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中详细记录了他这些年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罪证。
与此同时，江南各大商贾联名上书，称薛氏女学乃教化女子德行，并无违逆之举。
许御史坐在书房里，脸色铁青，最终长叹一声，将那份准备弹劾薛窈的奏折，扔进了火盆。
——女学，终得重开。
黎稹趴在桌上，好奇地问：“阿姐，你怎么知道许御史贪污的？”
薛窈慢悠悠地翻着账本：“江南富庶，监察御史若不贪，反倒奇怪。”
黎稹眨眨眼：“那要是他真的清廉呢？”
薛窈轻笑：“那就让他‘被贪’。”
黎稹：“……”
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进紫禁城时，元熙帝正在批阅秋闱名录。
朱笔忽地一顿——"江南观复书院"六个字刺进眼底，落款处赫然盖着礼部、户部、兵部三枚鲜红官印。
"好个薛窈。"帝王失笑，"朕的国子监祭酒前日还哭诉缺个讲经博士，她倒跑去江南当山长了。"
御阶下，刚递折子的监察御史伏地颤抖："陛下！薛氏女学竟教授《九章算术》与《武经总要》，此乃动摇国本啊！"
"爱卿多虑了。"元熙帝漫不经心翻着奏折，"啪"地合上扔进漆盘，"当年薛老将军教女儿兵法时，先帝还夸过虎父无犬女。"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国子监司业中气十足的怒吼："放屁！薛先生的《春秋》讲义还在翰林院藏着，你们这帮竖子也配指摘她？！"
这场风波在三日后的朝会上达到顶峰。
"臣要参薛窈十大罪！"都察院左都御史捧着三尺长的奏疏，"女子岂可......"
"闭嘴！"兵部尚书突然拍案而起，"薛家枪法救了北疆多少将士？去年雪灾，观复书院女学生制的棉甲比工部还耐用！"
户部侍郎紧跟着出列："江南织造局新式提花机，就是观复书院几个丫头改良的。"
他抖着账本，"今年丝绸税收涨了三成！"
最令人惊愕的是礼部老尚书。
这位古板了大半辈子的鸿儒，此刻竟举着本《观复书院诗集》："诸君看看！这些姑娘写的策论，比国子监监生强十倍！"
龙椅上的元熙帝以袖掩面——他那外甥女，人都不在京城，倒让六部吵成了集市。
秋雨连绵的江南，薛窈正带学生验算堤坝承重。
黎稹举着蓑衣冲进亭子："阿姐！京城来了三波人！"
"第一波是国子监偷师的。"薛窈头也不抬，"第二波呢？"
"锦衣卫！说要接您回京当女官......"
银算盘"啪"地合拢。薛窈冷笑："第三波怕是来灭口的吧？"
果然，当夜有黑衣人潜入书院，却撞见十二个少女持弩守夜——她们用薛窈教的三角函数，把刺客的落脚点算得分毫不差。
元熙帝最终在重阳节这天下旨。
"观复书院特许办学。"老太监念到此处顿了顿，"但......"
满朝文武竖起耳朵。
"每年须向国子监输送三名女学生。"
帝王朱批力透纸背，"朕要亲眼看看，薛窈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德'在何处。"
圣旨传到江南那日，薛窈正在教学生用《孙子兵法》分析胭脂铺的商战。
"陛下这是要我们做标杆呀。"她随手把圣旨垫在歪腿的案几下，"既如此......"
墨汁飞溅间，新的匾额被挂上门楣——"观复格物院"。
从此，这里走出了女账房、女匠师、女医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多年后，元熙帝微服私访观复书院。
看见孙女熟练操作水力纺车，帝王叹气："早知如此，当年该让薛窈连工部一起管了。"
暗处的黎稹撇嘴："现在知道阿姐的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