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送走了邱月，我给春花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家。然后我和春华也打车回到我家。
到了家，春华打开电脑，想教我打字，这时天宇过来了，问春华：“陶姑姑，这个电脑能玩游戏吗？”天宇上小学三年级，在学校学过电脑。
“能。”春华说。“不过，我只安装了几个小游戏软件，都是象棋、五子棋之类的。下次我带几个适合你的游戏软件来。”
“我会玩五子棋，你教教我怎么用电脑玩？”天宇问。
“行。”说完春华给天宇做了一会儿示范。
天宇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坐在电脑前玩了起来。
春花看看我，那意思是不能教我打字了。我笑笑说：“咱俩出去走走吧。”
山区小镇，没有宽阔的马路，没有闪烁的霓虹灯，也没有公园，我和春华只能在我家门前的河边漫步。走到河面比较宽、水流变缓的地方，我拾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说道：“打个水漂儿给你看看。”然后把鹅卵石水平抛出去，鹅卵石在水面上弹跳几下才落入水中。
“这就是打水漂儿？以前听人说打水漂儿，我都不理解是怎么回事。”春华也拾起一块鹅卵石，学着我的样子，抛了出去，可她抛出的石头直接落入了水里。
“师兄，我扔出的石头怎么跳不起来？”春华奇怪地问。
“你不知道打水漂的要领。”我又拾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你要选这种又扁又圆的石头，用拇指和中指捏住，食指勾住石头的边缘，然后尽量水平地把石头抛出去。”说完我做了个示范动作。
春华又拾起一块鹅卵石，模仿我的动作扔了出去。石头在水面上弹跳两次才落入水里。春华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喊道：“师兄，我成功了！”然后挽起我的手臂，沿着河边继续漫步。
春华到这里仅仅两天，不知道来之前邱月对她说过什么，她竟然这么大方，像一对情侣一样挽着我的手臂，这说明，她已经确定了我们的关系。我有些受宠若惊，但是我还要确认一下，于是试探着问道：“邱月对你说过没有，如果这次你不来，她看完病我会和她一起去长春见你。”
“她说过。”春华说。
“那你怎么不在长春等我，反而和她一起先来了？”
“主要是五一长假我没有什么事做，与其在家坐等你，还不如和她一起来，顺便看看这里的风景。”
“她对你说了我去长春的目的了吗？”
“说了，就是和我谈谈，确定咱俩的关系。”
“你跟她来，是不是意味着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怎么会跟她来？我估计她一定向你转达了我的想法和态度。”
“她确实向我说了你的态度。”
“你是怎么想的？”
“还记得我上次去长春，邱月请你吃饭，然后让你晚上陪我散散心吗？”
“这才过去几天，我怎么会忘？”
“那天你去饭店之前，邱月就说她要给咱们当月老。我说你不可能同意，除非发生奇迹。她说也许奇迹就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说发生在我身上的概率微乎其微。没想到奇迹真的发生在了我身上。”
“这算不上什么奇迹，这是缘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我们好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感觉。那天邱姐让我陪你散心，我就猜到了她的用意，我就像神差鬼使一样马上同意了。如果不是我们有缘，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现在我相信缘分了。”我说。“你来的前一天，我对全家人宣布邱月将带你来我家时，你能猜到我家的人是什么反应吗？”
“猜不到。你给我讲讲。”
“我爸妈和我弟弟都不相信你是真心的，甚至怀疑你以为我有两个工厂，是个大富豪，你是奔我的钱来的。只有天宇的妈妈相信你是真心的。”
“真有意思！”春华笑了起来。“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想？”
“主要是咱俩差距太大了。”
“你觉得咱俩差距大吗？”
“我也觉得咱俩差距很大，不敢相信你会看上我。不瞒你说，前不久我还看过一次对象，对方年龄和我差不多，是个小学老师，人家都没看上我。”
“你所说的差距指的是什么？”
“年龄、工作、户口所在地。”
“再还有别的吗？”
“除此之外，就是你的长相，完全可以找个帅哥。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你遗漏了很重要的两条，就是学识和才华。你在这两个方面的优势足以抵消我们在其他方面的差距。”
“在当下这个时代，学识和才华填不饱肚子。如果不是这样，江城那个前妻也不会和我离婚。”
“和她离婚还不到一年，你就建了两个工厂，如果你没有本事能办到吗？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可惜我看重你的并不是你这方面的才能，而是你在写作方面的才能。”
“非常遗憾，现在的处境不允许我把主要精力放在这方面。”
“我会等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几颗星星点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和煦的夜风拂面而来。
一座小桥悬在小河上，我和春华离开河边，上了桥。站在小桥上可以听到桥下潺潺流水声。
“山里的晚上太幽静了！”春华说。
“这里与长春相比是不是反差太大，有点不习惯？”我问。
“是有点不太习惯，不过我喜欢。”春华说。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长出一口气。
“师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春华问。
“我以前担心时间长了你忍受不了这里的寂寞。我在江城的前妻来过这里几次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她说在这儿只能天天躲在家里，没有地方可去。”
“我本来就不喜欢凑热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春华说。
“你说的是心里话吗？”
“那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对你家乡的感觉？”
“只有你在这里觉得开心，我才能心安理得。”
“只要有你，在哪里我都开心。”说着春华紧紧地靠在我身上。
过了小桥，远远看见砖厂方向有灯光，我说：“咱们到砖厂去看看，好吗？我没有夜里去过。”
“行。”春华说。
我们来到砖厂，看见砖窑上面悬挂着几个灯泡，灯光下有人在活动。我不知道这么晚了那人在上面干什么，便和春华一起来到窑顶。窑顶有个小房子，小房子的门开着，此时那个人正坐在小房子的门前。看见我和春华，他迎了上来，看清楚是我之后，那人非常客气地说：“老板来了！”
“你是守卫的？”
“我是烧火的。”那个人说。
“烧火怎么在砖窑顶上？”我问。
那个人笑了，说：“你以前肯定没在砖厂干过活儿，轮窑的火眼都在窑顶上。”
“火眼是什么？”我问。
“火眼就是观察窑里的火焰和加煤的地方。咱们的砖坯完全是用煤矸石做的，不用经常往窑里加煤，只要看好火就行了。”工人说。
“怎么有烤地瓜的味道？真香！”春华问。
“是我烤的。上夜班时，饿了我就在火眼上烤两个地瓜吃。” 说着烧火师傅从一个火眼上取下一个地瓜，送到春华面前，“这个已经熟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地瓜是我种的。”
“你饿了吃什么？”春华问。
“这还有生的，我再烤。”烧火师傅说。
“谢谢师傅！”春华没有一点儿都市白领的矫情，毫不客气地接过地瓜。因为太热，春华不停地对手里的地瓜吹气。
见春华如此朴实，我心里暗暗高兴。“别烫着你。”说着我从她手里接过地瓜，一边吹气，一边剥皮。剥完皮，我又把地瓜还给她。这时烧火的工人又把一个地瓜送到我面前。我也没有客气，接了过来。
吃完地瓜，我和春华向烧火师傅告别。烧火师傅说：“我在这个砖厂干了快三十年了，没有一个领导晚上来过砖窑。以前我一直以为老板吃饭都是去大饭店，没想到你们能到这儿来吃我烤的地瓜。愿意吃，明天晚上你们再来，我多烤几个。我这个星期上夜班，天天晚上都在。”烧火师傅朴实的话语让我非常感动。
“谢谢师傅！”春华说。“如果您不怕麻烦，明晚我们还来。”
吃完了地瓜，我送春华去招待所休息。我先给邱月结了账，然后和春华一起到她的房间。因为走得有点累了，进了门我就坐在了床上，春华在我身边坐下，然后头靠在我的肩上，说：“累了的时候，有个肩膀靠真好！”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放心地靠一辈子。”我说。
“我没有父母，你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依靠。”春华动情地说。
“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失望。”说着我把春华拥在怀里，她也没有拒绝，默默地靠在我怀里。
拥着春华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虽然舍不得离开，我还是说道：“时间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春华并没有挽留我。“明天早晨你不要来接我了，我自己去吃早饭，我能找到你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