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榜的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对于举人而言,会有专门的捷报被送到他们下榻的地方,与此同时,还会有专人前往举人的家乡去报喜。
也正因如此,府学里的工匠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加急刊刻红案,只为能顺利完成发案的相关事宜。
这段时间,雨水格外多,不过在发案的前几天,天气就已经彻底放晴了。
发案这一日,李铭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他心里清楚,自己此次考试发挥得相当不错,毕竟是院试的案首,想来乡试过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啊,他压根就没打算去贡院张挂红榜的那地方凑热闹,而是选择留在家里,和张安然老爷子一起静静等着捷报的到来。
大门敞开着,齐二郎早早地就守在了巷子口,就等着为送捷报的人指路呢。
瞧着李铭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张老头不禁好奇地问道:“你觉得自己这次乡试,大概能排在个什么名次啊?”
李铭笑着回应道:“应该不会太低吧,毕竟我可是院试的案首,写出来的文章总归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张老头轻轻咳了一声,心里暗自想着,你这院试案首的名头,多少还是有点水分的吧。不过也好,要是乡试能顺利通过,那看来上回走的那趟后门,倒是走对了呢。
张安然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夫君此次乡试,想必成绩颇为理想。”
李铭微微点头,回应道:“没错,这次无需劳烦爷爷费心,我已在附近酒楼订好了一桌酒菜。”
“待捷报一到,便邀大家去酒楼共用午餐。”
“齐伯,你们也都一同前去,热闹热闹。”
齐伯忙不迭地应下,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能考过就行,名次倒也不那么重要。”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
紧接着,有人高声呼喊:“捷报!捷报!”
“苏州府生员李铭捷报!”
原来是捷报到了!
守在门口的齐伯赶忙点燃鞭炮。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送捷报的队伍敲锣打鼓地来到近前。
这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队伍周边跟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好奇这位即将接捷报的举人老爷究竟考了第几名。
李铭整理了一下衣衫,带着张安然和张老头缓缓走出家门。
送捷报的众人在李铭家门前站定,纷纷开口道贺:
“恭喜贵府老爷李铭,高中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报喜的人一边说着,一边递上手中的报帖。
“这是乡试捷报,我们帮苏老爷挂起来,让大家都好好瞻仰。”报喜的人说完,围观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嚯!”有人惊呼。
“解元!”又有人喊道。
“解元不就是第一名吗?”
“咱们这条街居然出了个乡试解元!”众人议论纷纷。
李铭也有些惊讶,自己居然得了第一?相比穿越后参加的第一次院试,那次得了案首,本就在意料之中,毕竟融合了八大家的文章金句拼凑而成,但这次乡试解元,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次乡试不同,他改变了文风,主考官谢大人喜欢对仗工整、用词讲究的文章,于是他将更熟悉的八股文格式融入其中,练了三个多月,没想到真的中了。
李铭本以为凭院试案首的成绩,加上乡试前的努力和对主考官喜好的揣摩,此次乡试通过应无悬念,或许还能取得不错的名次。
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竟又得了第一。
这让他微微愣神,随后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知识的力量在此刻彰显无疑,无论身处何地,它都至关重要。
送喜报的人上门,按惯例是要给喜钱的,张安然早有准备,以往李铭话音一落,她便会递上喜钱,但这次,李铭说完却没了动静。
李铭侧头看去,只见张安然脸上满是懵懂,显然也被李铭的成绩惊到了,张老头更是张了张嘴,憋出一句:“又……又是第一啊?”
院试第一已然令人惊讶,这乡试竟又夺魁。
张安然回过神,从紫菱提着的篮子里拿出几包喜钱,递给众人,说道:“诸位辛苦了。”
她安排完送喜报的人离开后,便让紫菱帮着给周围的邻居们分发了一些铜钱和糖果,好让大家都能沾沾这份喜气。
在同一条街上住着不少考生。
听说这次的解元出在这边,都怀着好奇的心思,带着一些东西登门拜访。
只不过他们来的时间有点晚。
李解元家门前,那本就不算宽敞的空地,此时已被一辆辆马车和一顶顶轿子占得满满当当,这些皆是闻讯赶来的乡绅们的座驾,远远望去,好不热闹。
随后,还有一些乡绅家中的管家,手里紧紧握着大红全帖,快步走在最前面,到了门口,便扯着嗓子高喊道:“我家李老爷特来拜会新中的李解元。”
这时,齐伯站了出来,俨然充当起管家的角色,他站在门口,有条不紊地收下请帖,而后客气地将人迎进府中。
刚刚送走一波前来道贺的人,还没等喘口气,又有新的一波人到了,只见那李铭家门前,人来人往,几乎要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李铭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范进中举”之后会高兴得发疯,瞧瞧面前这些乡绅,一个个争着给自己送银子、送房子,还有那厚厚的田契。
要知道,范进本就一贫如洗,多年来还饱受他人的奚落,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得到这么多人的巴结和馈赠,不发疯才怪。
而自己呢,虽说目前拥有三家连锁书屋,也算小有产业,但面对这些人的大方举动,也不免暗自感叹。
在这之后,仍有不少人陆续拿着各种礼物前来道贺,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紫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就在这时,张安然不知从哪儿请来了几个长相清秀的婢女,她吩咐这些婢女负责招待客人,自己则和爷爷凑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乖孙女,这怎么又是第一?”张老头一脸茫然,完全懵住了。
“乡试能过,这点我心里有底,可怎么就考了个解元呢?”他满心疑惑地嘟囔着,“你夫君写文章真有那么厉害?”
乡试能过是有道理的,李铭在院试中拿到了案首,按照惯例,主考官一般会给同僚几分面子,不会轻易罢黜案首的文章。
但能通过乡试和考中解元,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隔了几座大山。
张安然沉思片刻后说:“上次我和夫君去拜访高爷爷的时候,见到了主考官。”
“当时主考官谢大人,看起来对我夫君颇为欣赏。”
李铭之前还担心,谢大人会因为他教了那招有点阴险的碰瓷办法,而对自己印象不好,但现在解元都拿到了,看来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老头思索了一下,猜测道:“难道是高老头给你夫君走了后门?”
张安然却不这么认为,她反驳说:“爷爷,这可是乡试啊,就算是高爷爷,也没本事让谢大人直接把乡试第一给我夫君吧?”
“我早就说过,我家夫君那是才华横溢,上次高爷爷上门,看了我夫君写的文章后,也夸他写得不错呢。”
“所以这次的解元,应该是靠他的真实实力获得的。”张安然对李铭的实力比张老头更为了解一些。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到李铭会再次拿到第一,当看到捷报时,她一时愣住了。
对于李铭通过乡试,张老头自然感到高兴,但看到李铭得了第一名,他又有些担忧,这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他这个在街上捡来的孙女婿,怎么如此优秀呢?
“一开始给他走后门成为秀才时,谁能想到他能考得这么好?这么优秀,明年他肯定会参加会试,如果会试也顺利通过,会不会在殿试中再夺头筹?”张老头有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