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官船在上一个渡口碰到点状况,还得几天才能到淮安。”有人讲道。
“等它到了,咱们还得再等个五天左右,船才会出发。”
这船可不只是载人,一路上都会装卸货物,照这么算,他们得在这儿等差不多十天。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都面露惊讶之色。
“要等这么久?”
“最近天气不错啊,也不知道官船为啥耽搁了。”
李铭听着旁人的议论,觉得自己来早了些,可要是来晚了,又担心这官船提前返回、提前开船,要是赶不上这趟船,就得等到下个月底了,古代交通不便,实在是没办法。
“晚几天也没啥,反正我们肯定能赶上。”
“正好李解元和肖亚元都在,咱们可以趁机向他们请教学问。”
李铭笑着说:“不敢当,有空的话,大家可以一起讨论讨论。”
李铭这话说得谦虚,不过在座的人都清楚他的意思,他前些日子拜师高拱,想必得了不少真传,或许此次乡试,有高拱在旁助力,他才能写出那般出色且格式新颖的文章。
很快,有人拿着李铭获得解元的文章前来询问,院试名单,鲜少有考生留意,毕竟秀才水平有限,文章再好也难成范本。
但乡试大不相同,能从众多秀才中脱颖而出者,其文章定会在读书人中声名远扬。
再加上李铭上次鹿鸣宴上作了一首自信满满的诗,众人都觉得他此次会试胜券在握,便想着与他探讨学问,既然来了,李铭也不好默不作声,尽管解读自己文章有些难为情,他还是回答了不少问题。
这般热热闹闹直至晚上,聚会才结束,李铭和鲁晨准备回隔壁,刚转身迈出脚步,又被肖庄唤住。
“你明天还来不来?”肖庄跟着出门,见李铭要走,赶忙问了一句 。
李铭回应道:“要是没什么事,我会过来坐坐。”
其实早上看半天书,基本也就没什么事了。
肖庄轻轻“哦”了一声,得到答复后,他便没再多说,直接离开了。
李铭和他不是很熟悉,也没什么话题可聊,见对方走了,李铭也回到隔壁客栈。
第二天。
除了派人到渡口守着官船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李铭早上在房间专心读书,中午休息一会儿后,起来准备自己要做的一些东西,下午去隔壁参加聚会,傍晚回来练练字后就睡觉,日子也不算太闲。
张安然也没闲着,昨天碰到了去往应天府的钦差,她不清楚钦差此行的目的,于是交代齐大郎去查探。
山阳城距离省府不远,,。钦差昨天中午在途中歇息,大概率已经提前派人去应天府府通知准备接旨仪式了。
昨日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回来了,可眼下人还未归,也不晓得钦差是否已然抵达。
毕竟此事可能与自家息息相关,张安然自是格外关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清晨时分,趁着李铭专心读书之际,她便吩咐齐大郎前去打探消息,命他直接骑马带人,朝着应天府的方向赶回去。
要知道,骑马一路疾驰,不过半天光景便能折返,倘若途中遇见自家人,也可立刻调转马头回来。
齐大郎领了命令,翻身上马,带着手下人风风火火地出城而去。
出了山阳城的范围,来到通往曲州的分叉路口,此时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行至半途,却意外碰到一群官兵正在路边的林子里仔细搜寻着什么。
齐大郎赶忙勒住胯下马儿,目光紧紧盯着那群官兵,瞧这装扮作风,既不像是他们应天本地的官兵,也不像是省府那边的。
心中不禁疑惑,这些官兵究竟是哪儿来的?又在这荒郊野外找些什么呢?
恰逢钦差将至这个敏感时刻,齐大郎深知多掌握一些消息总是好的,便打算主动上前打探一番。
于是高声开口问道:“各位官差大人,你们这是在找寻什么呀?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便是。”
他刚说完,目光就被不远处一个微微颤动的灌木丛吸引住了。
为首的官差听到喊话后,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回应道:“没事,我们这就走。”
言罢,他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众人离开。
齐大郎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离去的官差。
按常理,百姓惧怕官差是常态,可这些官差见到百姓就匆匆离开,连刚刚明显在寻找的目标都不管了,着实有些怪异。
齐大郎收回视线,看向刚才那片灌木丛,他轻轻夹了夹马腹,缓缓走了过去。
“出来吧。”
他对着灌木丛喊了一声,很快,一个小丫鬟的脸露了出来。
随后,出现的是……
齐大郎嘴角一抽:
“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邓娅身上和脸上有些脏污,发髻也松松垮垮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所以,刚刚那些官差要找的人,就是她?
邓娅一开口,那副可怜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晓得自己暂且安全了,没好气地冲对方嚷道:“还骑着马居高临下瞅本小姐干啥?”
“我这脚蹲麻了,还不赶紧来扶我一把!”上面那人喊道。
跟在后头的人瞅了眼齐大郎,齐大郎无奈地怔了怔,开口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邓小姐的婢女搀您比较好。”
邓娅心里那叫一个窝火,暗自思忖着,当初他强硬着把自己掳回府的时候,咋就不见提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儿呢!
旁边那小丫鬟估计是被吓得够呛,上手拉了几下都软绵绵的,根本没使上劲儿。
齐大郎见状,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一把将邓娅拽了起来,姿势虽说算不上雅观,但好歹人算是站起来了。
邓娅站定后,用力跺了跺脚,这才觉得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
齐大郎看着邓娅,神色认真地问:“刚才那些官兵为啥到处找你们啊?”
一提起这事儿,邓娅的怒火“噌”地就冒起来了,气冲冲地说道:“我从苏州府动身,特意挑了条别的路往这边赶来,谁知道就路过了一下淮安府,就被那群官兵给截住了,非说不许我过去,简直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邓娅愤愤难平,接着又说道:“我路上听人说,淮安府闹瘟疫了。”
“可我压根没进城啊,跟他们怎么都说不通,没办法,本小姐只能舍弃车子偷偷跑掉,结果他们在后面紧追不舍。”
“……”
邓娅一边咒骂着,齐大郎则沉默地看了看自己刚才拉过人的手。
现在去洗手还来得及吧?
齐大郎心里很是无奈。
这个姓邓的姑娘,脑子仿佛缺根筋似的。
明明知道自己曾经路过爆发了瘟疫的淮安府范围,还接触过那里的人,刚才居然还敢让他去拉自己起来。
万一因此感染了瘟疫可怎么办?
虽说他手底下有不少人,小姐交代的任务肯定能完成,但这不影响他亲自回去复命吗?
事已至此,为避免意外,他也不敢轻易回去接触自己人。
昨天进城的时候,听他们姑爷和小姐说起,担心淮安府受了两次大灾后会爆发瘟疫,没想到还真发生了。
齐大郎只能远远地吩咐手下人,让他们回去把这事告诉自家小姐和姑爷。
巧的是,这附近有一座破庙,他便带着人到那里先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