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城门缓缓开启。
客栈里,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走向门口准备开门,还没等他完全把门打开,就瞧见一个人影已静静候在门外。
“客官……”伙计刚要开口招呼。
可话还没说完,那人仿若一阵风般,迅速闪身进了客栈,径直朝着二楼走去。
此人正是齐大郎专门派来传递消息的。
不过,这人进到客栈后,并没有直接去敲张安然和李铭所住房间的门,而是先去找了齐二郎。
齐二郎听完来人的话后,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吃个早饭,还说道:“姑爷平日里起得可早了,估计这会儿也快下楼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李铭就洗漱完毕,打算到后院活动活动筋骨、锻炼一下身体。
这时,齐二郎走过来,告诉他城外有消息过来了。
李铭一听,顿时没了锻炼的兴致,转身就下楼去见了那个传信的人。
“真的有用了?”李铭急切地问道。
听完传信人详细的禀报后,李铭心里暗道,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
原来,大蒜素相对来说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提取药物,可对于这些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任何抗生素或者其他药物的古人而言,它所发挥出来的作用可着实不小。
李铭略微思索后,对着传信人说道:“你回去告诉大郎他们,要是过两日那边的情况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可以放心进城了。”
进城之后,暂时先别让他们跟其他人有过多接触,把他们几人安排在相邻的房间,一日三餐让人送过去就行。
对了,他们如今在城外破庙落脚,生活用品送了没?送消息的人笑着回禀,昨日已经安排人送过去了。
其实就两三天时间,大家身体都结实,熬一熬也没啥,得知大蒜素有用,李铭心里踏实多了,昨晚他让小福又制出不少,打算分给手下人,客栈里其他人,想用就用,不想用也不强求。
张安然洗漱完,在房里用完早饭下楼,看到李铭和鲁晨在楼下,桌上放着不少药,是李铭给鲁晨的。
鲁晨听说药对身体好,二话不说就喝了,见张安然下来,鲁晨自觉让开位置,拿着剩下的药去给书童和车夫。
“安然,过来喝药。”李铭冲张安然招手。
张安然径直走过去,在李铭身旁坐下。此时客栈大堂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味,这是因为李铭昨日加大了炼药的量。
张安然抬手在鼻子下方轻轻扇了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为难,她看着李铭递过来的药瓶,心里有些迟疑,手迟迟没有伸出去接。
“嗯?昨天邓小姐发起了高烧,她的丫鬟也出现了类似瘟疫的症状。”李铭开口说道。
“从情况看,那两人很大可能是感染了瘟疫。”
“刚刚大郎派人来说,这药不仅能治疗瘟疫,还能起到预防感染的作用。”
“咱们还是先喝一些吧,这样比较保险。”
张安然无奈地伸手接过药瓶,却没有马上喝药,她把身子往外挪了挪,然后小声地说:“可我现在没病啊。”
“夫君,能不能等我生病了再喝这个药呢?”
李铭看着张安然的样子,每个动作都明显在拒绝,可又不好直说,他不禁觉得好笑,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哦,娘子,你原来是怕喝药啊?”
张安然停顿了一下,这才老实说:“不是怕喝药。”
“而是这药的味道闻起来有点怪……”她刚才下楼的时候就闻到了这股味道。
部分刚喝完药的人在交谈时,那嘴里散出的气味,哪怕站得老远也能清晰嗅到。
张安然身为女子,容貌还颇为出众,仔细想想,倘若自己喝过药后一开口,那味道熏得旁人直捂鼻子,着实会有些难堪。
不过这药乃是自己夫君精心调配的,她作为妻子,若不给予支持,似乎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张安然这般思忖着,而后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
“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我喝!”
只见张安然仿若壮士断腕一般,毅然决然地拿起那装着药的小瓷瓶,紧紧闭着双眼,仰头将药汁尽数灌入口中。
待喝光药液后,她洒脱地把小瓷瓶搁下,颇有几分豪迈地宣告:“喝完了!”
话刚出口,她又赶忙伸手捂住嘴巴。
声音透过手掌,略显含糊:“味道确实有点怪,不过比预想的好点……”
“紫菱,快给我端碗蜂蜜水来,我得漱漱口。”
一旁的李铭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拉住张安然捂嘴的手。
张安然倒也没有挣脱,任他拉下自己的手,只是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脑袋轻轻一歪,满眼疑惑地看向李铭。
李铭微微抬起另一只手,张安然顿觉嘴唇边抵着个硬物,她满心疑惑,李铭却轻笑道:“张嘴。”张安然有些犹豫,毕竟刚喝过那难闻的药,两人又靠得这么近,张嘴似乎不太妥当。
李铭看她的神情,便猜到她的心思,轻笑出声,手指稍一用力,将放在她嘴边的东西塞了进去。
“嗯?是话梅?”张安然愣了一下。
李铭点头:“我让人买了些,喝完药吃这个能压压味。”
张安然轻轻咂吧嘴,糖渍话梅的淡甜与清香在口中散开,她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还不错。”
稍晚,李铭前往后院炼药,代替齐大郎打听消息的齐二郎带回了消息,首先是张安然起初想问的,前往应天府的钦差究竟有何目的。
齐二郎:“钦差本要去应天府,却在半路被人截停。”
宝应县的县令将他们安置在了驿站,原因是前些日子降雨频繁,山上的泥石流阻断了宝应县通往应天府的道路,目前,他正加派人手紧急抢修,因此请求钦差大臣们暂时停留几日。
这一突发情况导致钦差队伍的行程被搁置,而驿站周边也被暗中加强了警戒,使得外界对圣旨的具体内容一无所知,我们的人仍在积极探听消息,试图获取更多情报。
山阳县与宝应县府均位于省府的北侧,挨在一块,如今,淮安府境内爆发了瘟疫,宝应县作为从山阳城方向进入淮安府的第一个县城,也是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个县,疫情尤为严重。
“竟敢拦截朝廷钦差,这宝应县的县令真是胆大包天。”张安然冷笑一声说道。
由此看来,宝应县的疫情可能已经恶化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县令此举,很可能是想封锁整个区域,直到所有感染者都得到妥善处理,才会恢复正常通行,毕竟,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最终都会反映在官员的政绩上。
宝应县的县令为了保住自己的政绩,竟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齐二郎刚得知此事时,满心都是愤懑,这县令着实荒唐,瘟疫发生后,不见他积极应对,任由疫情肆意蔓延,如今局面眼看要失控了,才想起封锁消息这招,可钦差就在那边啊,他这封锁又能撑多久呢?这事儿迟早得暴露。
一旦钦差有个闪失,那这县令全家的脑袋都得搬家。
但要是放任钦差过去,他们到了应天府,麻烦就更大了,要是钦差把瘟疫带过去,那这县令九族都不够死的。
所以这县令也是左右为难,只能在“全家不保”和“九族消消乐”这两个糟糕的选择中,尽量护住钦差那边,别让他们出事儿。
而这一通折腾下来,张安然想打听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打听到,这般尸位素餐之人,真是枉为一方父母官!
“你带着令牌和药,前往驿馆去找钦差,把情况跟他们说明一下。”
“关于药的事……”
张安然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果他们需要用药,就让钦差派人来找我夫君。”
“剩下的事,我就不参与了。”